探头的恶鬼,小心地退下。“是他,他回来了。”有声音道。它们知道那把剑!桀桀笑声此起彼伏。从乱葬岗里爬出去的那只恶鬼,回来了。他曾梦见一卷残纲容念风来不及想它们为何会突然消失,他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找到叶星辰,找到他,把他带出鲛人遗迹。什么剧情不剧情的,他都不想管了。至于那些弟子说叶星辰死了,除了刚才上头的一瞬间他当了真,可现在仔细想来,压根不可能。他那种懒骨头,还不如相信他是想了个法子窝在这儿睡觉来得可信些。乱葬岗尸骨遍野,祟气游荡,仿若人间炼狱。他面无表情,寻着叶星辰的脸。嗯,找俊的就行。人没找到,倒是看到柳文了,半边尸体被恶鬼啃噬得白骨森然,还未阖的眼诉说着死前的惊惧。好歹是小黑云的老顾客了。这样想着,容念风狠狠踹了脚他。售后也要做好。爬了好几座尸山,有些累,他寻了处能小憩的地方。即使不转头,他也知有不少恶鬼在悄悄探头看他,和尸傀山的小鬼一样。福至心灵,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从腰间的乾坤袋里抓了把丹药出来。专门钓鬼,一钓一个准。容念风气淡神闲地将丹药放在身前,果然,没好一会儿,有恶鬼从他身后爬了过来。很标准的鬼脸,水草般的长发铺散开来,阔口大眼,面目狰狞,青色的长舌至腰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容念风手握寂无剑,要是有不测他就一剑砍一个。但好像不是他的错觉,它们似乎都很怕他。容念风清了清嗓子,捏了枚丹药,和趴在地上的恶鬼道:“你想吃吗?”那恶鬼拿不准,虽说年岁大一点的鬼说不能和眼前的仙界少年说话,但它们都是些年轻小鬼呢,还饿了那么多年,那丹药香香的,比地上这些死人好吃。它们年纪小,受点诱惑不过分吧。“给我,要。”长时间不开口说话,它们的嗓子听起来又沙又哑,说是用烧红的烙铁滚过也不过分。容念风却一脸兴奋地挑眉:“哎哟,还是进化版。”尸傀山的小鬼只会咬人呢。但能说话交流方便得多。“我还有很多这种丹药。”他循循善诱,引得几只恶鬼又往前爬了爬。容念风:“你们刚才声音不是学得挺像嘛,能看到我的记忆吧?”爬上前的几只恶鬼双眼发光地盯着丹药,笨拙地点点头。身后年岁大些的恶鬼发出凄厉的尖叫,虽听不懂,但容念风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让这些恶鬼别信他的话。他顿了顿,丢了枚丹药,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嗷呜——”一只动作快的鬼吭哧吭哧地吞入肚中,发出喟叹的满足声。然后它哭了。容念风:???恶鬼呜呜咽咽:“好吃得鬼流泪。”容念风:“……那就好。”真是只情感丰富的小鬼一枚呢。知晓它们确实喜欢这丹药的味道后,他哐哐又从乾坤袋中抬出大箱子黑黝黝的丹药来。“既然你们能看见我的回忆,那帮我寻到他,这丹药就送给你们了。”闻言,哭得“梨花带雨”的恶鬼忙不迭点头,活脱脱像个托,嘀嘀咕咕地劝说着趴在它身边的鬼:“一枚下肚,千年不愁。”这年头鬼都那么会做生意了?一顿操作下,为五斗丹药折腰的恶鬼开始说着自己的小道消息。“我感觉是那个闻起来臭臭的修士。”容念风:“闻起来臭臭的?”恶鬼薅了枚丹药,又被香哭了,点头哽咽道:“嗯,看起来白白的,就是你记忆里的那个人。”“但他身上臭死了,没鬼喜欢,我们都躲着他啃其他人。”另一个恶鬼手中抓了把丹药,当糖豆咔咔啃着,应和:“他身上气息是禁术,吃了对鬼不好。”闻言,容念风倒是有些好奇了,听它们的描述确实是叶星辰,但叶星辰身上怎么会有禁术?难不成他患的怪病也和这禁术有关?他问:“那他身上这禁术是修仙界的吗?”恶鬼摇头:“像是魔族禁术。”再多的它们也不知道了,容念风不再强求,跟着其中一只恶鬼到了座尸山。那恶鬼捂着鼻子,拿着手扇了扇。容念风:“……”他竟然从一只全身乌黑的恶鬼脸上看出了嫌弃的神色。“就是那堆尸山里,”恶鬼屏息,没忍住,“呕——”容念风一脸同情地看着他。恶鬼道:“你自己去吧,赶紧把他扒拉走。要不然这堆尸体都要被污染了,等他走了放个十几年,散散味也许还能啃一啃。”容念风:?当鱼干磨牙呢?他点头,吭哧吭哧爬上那堆尸山上,扒拉半天,总算在角落里寻到了躺着的叶星辰。他忍着心里那股不爽,将人扯了出来。浑身发凉,半点呼吸都没了,不怪绿意,看起来确实像死了,还是死了好几天那种。然后他一巴掌呼了下去。—叶星辰年幼时就知自己在修炼上天赋异禀,比如说他去秘境时,走几步就能捡到些天材地宝,有时运气好了,掉进个山洞还能得到奇怪的老爷爷传承。故而他从八岁就坚信,自己未来肯定是修炼大能,说不准还是个救世大英雄。他勤勤恳恳当了八年的卷王,每天除了修炼就是修炼。直到他十六岁的时候,他突然无法修炼了。毫无征兆,灵根枯竭,经脉受损。成了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的废物。宗门弟子说他陨落了。少年英才昙花一现,何其可笑。日日夜夜的修炼,随着这八个字消失殆尽。他用尽办法,跪在通星殿外求九阳神尊的指点,吞了无数枚丹药,没日没夜地修炼着,能试的办法他都试了,可他的修为,却再也无法突破。但有一天,他梦见了一卷残纲。残纲里,他会在二十一岁时遇到机缘,重新修炼,成为南北大陆的天骄。他心想,还有这好事?于是十六岁的他摆烂了。他每日无聊了就吐吐血玩,冷了就晒晒太阳,没事做时就捡点天材地宝囤起来,要么学些凡世的小把戏,装死吓吓别人。大多时候,他不愿搭理人就想咸鱼躺时,只要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们都会大惊失色,不再打扰他,生怕自己死了会和他们扯上关系。某日,一向懒散惯了的他,突然多了个道侣。道侣很怪。就像现下,道侣一巴掌呼在他脸上,嘴里说着他听不懂的话:“叶星辰,你是不是不行,你不是龙傲天吗”奇了怪了,他都浑身是血的躺在这儿了,道侣还知道自己活着唉。睡得正熟的叶星辰叹了口气,道侣怎么有时候笨笨的,有时候又还挺聪明的?他慢慢有了体温,鸦羽般的双睫轻颤,复而睁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直起身子:“咸鱼至上,及时行乐。”松了口气的容念风:“……咸鱼你大爷的。”叶星辰笑了,他被少年扶起来,黑云翻涌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人,心想,自家道侣看起来还是很好看的。容念风瘫脸,凶巴巴道:“不准看我。”他囫囵应声:“嗯。”他很听话的。容念风:“你是狗吧?”叶星辰一脸不解地看着他,容念风轻嗤一声:“怎么看见我突然像看见了骨头似的。”他又道:“还怪恶心的。”叶星辰轻咳着,眉眼弯弯,笑意从眼尾蔓延开来。“你什么时候学会装死这招了?”容念风问。若不是他笃定叶星辰不会轻易死去,饶是他命再大,躺这儿躺几天,祟气入体,就他现在病恹恹的样子,死只是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