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遥想商周时期,诸侯皆蓄私兵,可与天子抗衡,前朝地方藩王虽不能蓄府兵,但依旧可享一地供奉,而今朝,又是何种景象?”
大邺建朝并无异姓王,对待皇族也只是供养,封王封爵也只有俸禄并无封地。
长生这番话说的十分大胆,他有些忐忑的看着建业帝,见皇帝没有生气,又接着道:“陛下才是这天下唯一能呼风唤雨之人,其他人,不过是顺势躲避在陛下屋檐下的雨燕而已,纵有意见,也翻不了天去。”
长生觉着自己有做马屁精的天赋,这话说出来他都觉得自己像个佞臣,但他如今已经招了别人的眼,还不如索性多露一些锋芒,若是一直韬光养晦,还不知哪一日就被人悄无声息的害了,不若轰轰烈烈搞一番大事情。
建业帝听了却有些意动,如今国库空虚,他心中又有别的念头,良久之后方才道:“若真要推行,还需时日。”
“殿试时间有限,学生并未有机会将此策写全,学生心中有许多想法,若陛下恩准,学生想写一份内容详尽的策论书。”
建业帝看着长生,眼前俊秀青年双眼亮晶晶,望着这双与故人如出一辙的眼睛,建业帝心下一软,道:“朕给你三年时间,你可能补全此计?”
长生赶忙跪下,道:“学生定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长生心底一松,在落后的古代,想要推行一套完整的税制,哪怕有建业帝的支持,依旧会面临巨大的阻碍,但于他个人而言,至少这三年时间里,他都已经躺在建业帝的羽翼之下。
长生本以为建业帝还要继续问那道有关异族的策论,他本准备了一肚子的对外贸易经,但建业帝却像是突然乏了一般,命人送了长生出宫。
等到长生出宫之后,建业帝从一旁的架子上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刻满雕花的匣子来,自匣子中取出一份陈旧的文卷,手指颤抖着,细细的摩挲着那一卷纸。
许久之后,建业帝低声笑了起来,轻声如呢喃:“君当如竹,风过不折,哪怕生长于乡野之间,你罗家后人依旧长成了如斯模样,简直与你当年一模一样,不枉费当年我帮了一场。”
长生自是不知道身后生的一切,但回想起建业帝满意的神情,他只觉得自己的一甲名次似乎稳了。
第二日一早,长生早早就起来了,由罗念护送着到了宫门外。
宫门外此时聚集了一堆贡士,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忐忑又期待的神情,并未在宫门外等多久,便有宫人前来接引众人进了一处宫殿,在那里换了统一的深蓝色进士服,又配上专门的进士巾,另有专门的宫人为一些不讲究的贡士整理仪容。
长生等十人被唤了出来,站在了队伍的最前面,此时所有贡士全都站在太极殿外广场上,忐忑不安的等着里面传来消息。
广场两边站着兵卒,个个神色都十分肃穆。
一甲三人由皇帝亲自宣布,其他人由二甲第一名传胪来宣读。
“建业八年甲午科殿试殿试一甲第一名罗恒。”
长生听着这话,犹如在梦中一般,还是旁边人推了他一把,方才清醒过来。
皇帝念了一遍,接着由传令内侍高声念了三遍。
长生从一堆人中出列,由礼部的官员为他戴上状元簪花,普通进士簪翠叶绒花,其上有铜牌,鈒“恩荣宴”三字。
长生是状元,状元所簪花,枝叶皆银,饰以翠羽,其牌雕银饰金,看上去华贵非常。
长生在礼部官员的指引下,台脚踏上御道。
寒窗苦读,一朝功成,他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喜悦,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御道,皇帝专用之道,每年的传胪大典上,一甲三人有一次走御道的机会,这也是无数读书人毕生追求的荣耀。
礼部官员将他引到御道左边的位置,长生受到提点后,叩拜谢恩。
“学生罗恒,谢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