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见了余季、冯程二人联袂而来,还觉得有些奇怪,这两人倒没有说得那么分明,只是隐晦的提点了几句,在知府衙门里像游客一般参观了一圈,就溜达着离开了。
知晓贺勤背后使出的手段,长生叹息之余,也不免产生了些许轻视,他觉得贺勤有些像是逼急了,他也很想和贺勤和平相处,但如今这般的局面,只怕再也不能安然了。
魏飞薛采那边,很快就传来了结果。
当日确实还有一个目击者,只是那人明哲保身,这人当日亲眼见施芸娘受辱,却不敢救她,转而藏头露尾的跟施家夫妇报信,虽然最终也没能救下人来,但可见这人良心尚存。
若是往常,恐怕这人会一如既往的隐匿下去,但待施家一家三口以死明志的消息借由薛采的嘴传回村中之后,整个施家村里,原本说风凉话的人都不敢开口了,那人神色浑浑噩噩的,也就被薛采看出不对来。
薛采一番劝说,并保证会确保这人安全,那人这才决定出面作证。
这人也姓施,人称施四郎,与施芸娘一家算是族亲,施四郎自幼父母双亡,是在族里吃百家饭长大的,施家夫妇也曾接济过他,当日芸娘受辱他不敢站出来救人,如今面对这样惨烈的结果,他却再也坐不住了。
长生见了这人,此人面容普通,眼神游移,看上去有些软弱。
施四郎明显是个很容易摇摆之人,毕竟人的良知有限,长生怕他反复,便当场就命他口述当日情形,并签字画押。
虽然证词已经提供了,但长生怕再生不可抗拒的意外,便将施四郎安顿在知府衙门后宅,施四郎孑然一身,也不怕他人以其家人相胁迫。
长生怕施四郎遭遇不测,便让罗念这段日子贴身保护施四郎。
长生未免遗漏,又多问了一句,待施四郎扭扭捏捏的表示,他在城中有个寡妇相好,长生心底突然一阵庆幸,便又派张泉去安置施四郎的那个相好。
长生并没有急着再次升堂,而是先劝说当日知府衙门在场的人作证,证明当日施芸娘口供从强奸改为和奸的缘由,并非事实如此,而是施芸娘绝望之下的行为。
知府衙门的人面色各异,如今知府和巡抚之间的争斗已经进入白热化状态,且还有贺希在大牢里关关着,对于他们这些只想安稳度日的咸鱼来说,一旦在供词上签字画押,就百分百认定跟巡抚站在了对立面。
而若是拒绝签字,难保不被知府记恨。
这些人一时陷入了两难局面。
“我知道你们心中在想什么,多半是在埋怨我不通情理,不曾通融一番,死活要惩处贺希。”长生将人都聚集在一处,如同开会一般,他可以强迫手下人签字画押,但这样却很容易出现反复,也会被贺勤抓住把柄。
众人互相间看了一眼,倒没有敢说话,如今那份证词上,只签了薛采、柳无益、张泉等几个嫡系的签名。
吴小五入职不久,见两个结拜哥哥签字画押,也跟着签了上去。
其他的人全都处在犹豫不决的状态。
“施家三人的惨烈,想必也不必本官再细说了,诸位抬头看看。”长生指着头顶的牌匾,缓缓念道:“明镜高悬。”
不出意外,在场之人,不少眼神躲闪起来。
长生觉得当官还是要有点信念感的,接着道:“在场的,有书吏,有差役,入职之时,想必也有人说过,进了这衙门,执法严明,治恶维安,但多半没有多少人放在心上,但本官,却一直都放在心上。”
他说完,依旧全场静悄悄的,许久之后,一个班房头目鼓起勇气,说道:“大人,巡抚大人打个喷嚏就能淹死大家,毕竟都是有家有口的,要吃饭呀……”
长生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你说得对,大家都是要吃饭的,那就说说吃饭的事情。往年巡抚衙门,凡事给咱们陵南府都是头一份,如今是何种情况,想必你们也清楚,我自问从未对巡抚大人不恭,他却步步紧逼,我今日得了消息,原本该拨给陵南的公银,却被巡抚大人挪了,放给其他府城。”
长生说完,顿时一片哗然。
每年划拨的公银,用途甚广,但其最主要的用途,是用于支付府衙人员俸禄、办公经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