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头顶的人轻笑,将夏季的炎热冲刷,“你是文艺部部长吧?”
祝平叙一愣:“呃?是。”
他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脸部轮廓线条硬朗,长相英气像混血儿一样的男生。就是自己这张从小被人吹到大的脸都不由得自惭形秽。
可惜这个年代对于混血儿太不友好了,否则定是要受人瞩目的。
“我是副部,齐殊。”
副部?祝平叙想,大概不是文艺的副部——是副主席吧?他怎么认识自己?
“你好。”
“交个朋友吗?”齐殊问,伸出手。
祝平叙没理由拒绝,握住对方的手:“哦……我是祝平叙。”
那天齐殊替他把检讨交了,请他吃了顿饭。
就是在街边吃的拔丝地瓜,还多浇了层糖汁,甜得发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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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上祝平叙做的梦很杂,他还梦见了奶奶。
祝平叙爸妈很早就走了,他自幼被奶奶养大。上了大学后奶奶常来看他,次次走的时候还得留下几篮子鸡蛋和票子。祝平叙说自己不需要,奶奶就硬塞给他,说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爸妈又走了,受不得苦。
祝平叙还有几个大伯,可爷爷生前最疼他爸,奶奶就记着这一份疼了,小辈里也最疼他。
后来祝平叙和齐殊谈了恋爱,竟然作死地告诉了奶奶。本以为奶奶会被气得不成样子,还担心好久。没想到,奶奶只是用一双布满岁月的手握住了他的手,并没有想象中的痛心疾首,而是温和地告诉他:“你们要逆流而上,就要做好受委屈的准备,尤其是你。”
祝平叙当时义无反顾地点了头。现在想想多可笑。
不过几年光景,奶奶变成了一座冰冷的石碑。
她临走前,祝平叙跪在她床前,绝望地捧起奶奶的手。奶奶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经年悲喜不变的眼神中平添一缕心疼,用尽全身力气告诉他:“小叙,是这你们这辈里最小的孩子,得好好照顾自己……”
奶奶的手缓缓滑下,祝平叙平生第一次那样痛哭,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嘭!”脑中惊雷炸起,祝平叙眼角挂着泪睁开了眼。
环顾四周,依旧是熟悉而冰冷的病房。
他放松下来,不敢再回忆。祝平叙伸手在床头柜摸索一阵,总算摸到了他丢失的宝贝西门子SL10。
手机已经冰冷,不过好在没坏,翻开盖一看——早上四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