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医院已经是月朗星稀,天全黑了。走在清冷的大街上漫无目的,我知道暂时回不去那个窝了,程晋抽着烟,默默跟在我后面,直到他叫住我:&ldo;邵振安。&rdo;我停下来,兜着风转过身看着他走近:&ldo;把手伸出来。&rdo;他一把拉过我的右手,从上衣口袋取出一支笔,在我手心写下一个号码:&ldo;去找章桐,暗夜的老板,你们应该是熟的,她有办法安置你。&rdo;&ldo;我可不想连累女人。&rdo;我充分发挥毫气干云,大义凛然的英雄本色。他捶我一下:&ldo;你犯了什么事?值得他们下狠手,那伙人可不简单,看身手就知道。&rdo;&ldo;我的事你最好别管,那帮人你也开罪不起,我可不能让你丢饭碗。&rdo;&ldo;别说得这么恶心,是不是刚才还没让人揍过瘾?&rdo;他森冷的笑浮上嘴角,我的汗毛竖起来。情不自禁地交代了:&ldo;我让索罗帮头头的公子哥难堪了。&rdo;&ldo;你怎么他了?&rdo;&ldo;打断他一条腿。&rdo;&ldo;就那点儿破事值得他们满世界追你?!&rdo;在他看来,这事不算事。我摇头:&ldo;他们的气量要是有你程晋这么大,那黑帮早就自动灭亡,你们重案组可以提前退休。&rdo;他难得地没有反驳我:&ldo;呵,他们的职业是寻仇。知道这次是谁在追赶你吗?&rdo;&ldo;听说是一个叫林允炳的幕后黑手,索罗帮势力的二支流,做事相当不卖情面,花钱都摆不平。&rdo;&ldo;邵振安,我本来想你不过是个花花大少爷,想不到,你远比我想象的还要麻烦。&rdo;他推我一把,&ldo;滚吧,找章桐,告诉她实情,在这儿,她罩得住你,她跟华人帮派有接触。&rdo;&ldo;她凭什么帮我?&rdo;&ldo;凭她欠我人情。&rdo;&ldo;啧啧,厉害,什么人都欠你人情,这人情债加起来足够形成人脉去做直销,不出一年就发财,有半数富人都是这么起家的,你不妨试试。&rdo;再郁闷也是于事无补,索性选择放松精神。&ldo;你又发什么神经?&rdo;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ldo;我暂且不收房租,警方可要替我看好房子,不准变动室内结构,否则我可是会要求政府赔偿损失的。&rdo;&ldo;到底滚不滚你?&rdo;我边后退边笑,扯动嘴角的瘀青,有点儿痛:&ldo;你来不来?&rdo;&ldo;我还要回去抓大鱼。&rdo;他一脸神秘,对我挤挤眼,像只偷了腥的猫。&ldo;我看你不是在抓鱼,而是在摸虾(瞎)。&rdo;我笑,转身循着&ldo;暗夜&rdo;的路横穿南街而去。到酒吧还算顺利,虽然一身落魄,门口却没碰到人上来拦我。我的眼睛在场中巡视片刻,突然对上一双圆睁的杏眼,有点面熟,她已经朝我这边跑过来:&ldo;嘿,美男子,可想死我了!&rdo;我仔细一看,正是那天在我身上抹橄榄油的ay,我适时地给了她一个颠倒众生的笑(请自动忽略脸上挂彩部分):&ldo;你记性不坏嘛。&rdo;&ldo;那是!时下帅哥这么少,过目难忘的帅哥更是少之又少,也难怪当初我会对你一见锺情,至今念念不忘。&rdo;她夸张地拍拍我的肩膀,我已经不只一次被她调戏,&ldo;怎么,争地盘还是争出场费?瞧把你弄得这么狼狈,哪个该下地狱的敢伤这张英俊的脸?简直是丧尽天良,十恶不赦!&rdo;她愤慨地挥了挥拳头,随即又大笑,&ldo;现在你这形象要是拖出去,不用化妆,直接可以上时尚版封面,最近模特都走这种颓废不羁派路线。&rdo;这小妞的嘴还真不是普通的厉害。我直接问她:&ldo;章姐呢?&rdo;&ldo;她在招呼人呢,你到后台等等吧,我去帮你找找她。&rdo;倒不只嘴厉害,手脚也利落,三两下就把我打发到后头。我本来是靠坐在化妆台上的,后来进出的演员多,个个都很&ldo;不经意&rdo;地打量我,而我的造型又实在不够生活化,所以决定及时维护完美的对外形象,自觉隐身,把自己装进更衣室。这个狭隘的空间──令我又回忆起上次那面热气喘的一幕。我闭上眼,刚才那个人在夜色下的挺拔剪影清晰地出现在脑子里,那势在必得的邪笑,还有他的血……我抬起手指触摸自己的脸,那血曾滴在上面,那温热的触感还很留在皮肤上,我的心不由一阵浮躁难平,有什么东西被压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