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齐桓公与管仲立于高处向营外望去,四周静悄悄的,并不见一个戎人的影子。不一会,燕庄公匆匆来见,说起昨晚子时戎人劫营,来势汹汹,多亏按照管仲吩咐,早有防备,并未吃亏。管仲说道,戎人昨夜劫营不成,一定不肯善罢甘休,在路上伏击最有可能,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二位君主听了,频频点头。齐桓公下令,多派斥候,在军前二十里打探,遇有异情,及时来报。
齐、燕大军拔营,依旧齐军为前队,燕军为后援,整装出发。不到半个时辰,远远望见前方一片树林,林深树茂,不见边际。距树林还有里许,管仲让队伍停止前进,等待斥候来报。等了多时,却不见斥候,便立于车上仔细张望。许久,管仲对齐桓公道:“林中定有埋伏。”
齐桓公随着望去,只见树木相连,并不见丝毫动静,问道:“仲父何以知之?”
“君上看那林子上方的鸟。”
齐桓公仔细看去,只见几只鸟儿结伴飞来,正要缓缓落下,却突然打一个旋,折身快速地高高飞起,像逃跑一样地飞走了。
“那下边有人,鸟儿受了惊吓。”管仲道。
“再派斥候前去打探?”
“不必了。前边派的斥候肯定都已经落入敌手。我在明处,他在暗处,再派斥候也难免遭遇不测。不如将计就计。”管仲胸有成竹地说着,纵身一跃,跳下车来,从地上抓起一把浮土向天上一扬,细细的尘土像一团浓雾斜着向北飘去。“天助我也!”冬季多是北风,此时却是南风,管仲大喜。
“仲父莫非是要火攻?”
“正是!”管仲道,“天干物燥,最宜火攻。我大齐车马摆下阵势,然后使人到林中放火。在火烧烟熏之下,必然出林应战。”
齐桓公当即下令,齐军战车一字排开,步卒列于战车后边。拨出十辆战车,上面装满了火把。管仲亲自嘱咐道,急驰到树林边,将火把点燃后掷入林中,然后火速返回,不得延误。士卒得令,驱车向着树林飞驰而去。
林中不远处就有令支的数十名探子伏在草丛中,瞪着眼睛紧盯着齐军动静,看到有战车飞奔而来,更压低了身子,屏住呼吸,就像猎人盯着猎物。他们从小就会打猎,个个都是顶尖的猎人,狩猎是他们的拿手营生,先前的几十名斥侯早就被他们用毒箭射死。看到眼前这些车辆,他们以为又是来探路的,正准备进入林中后出其不意地射杀,却不知为何到了树林边,却停了下来,只看到车上的士卒点燃火把,奋力掷入林中。此时,他们才恍然大悟,这是要放火烧林。他们不再隐藏,一下子从草丛中跃起,引弓射箭,但为时已晚,火把上边都浇了油,落到树林里,满地的荒草枯叶随着燃烧起来,风一吹发出呼呼的声响,火势很快蔓延开来。令支探子知道一切都已无济于事,只好匆匆跑回去禀报。
袁木罕率领戎人夹道埋伏在密林深处,只等着齐、燕大军到来。探子伏在树林边,当远远看到齐、燕车马滚滚而来时,就急忙来报。袁木罕一声令下,戎人立即人上马,抽刀出鞘,随时准备跃出厮杀,却迟迟不见敌军到来,正在疑惑间,却看见林边有青烟升起,青烟越来越浓,渐渐地听到了木柴着火后的噼里啪啦的爆裂声,阵阵烟火味也接连而来。袁吾术大叫一声:“不好!放火烧林了!”话音未落,只见那探子气喘吁吁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所见到的一切。
伏击不成,只有出击。袁木罕大声下令,立即出发,与敌军决一死战!霎时间,数十只牛角同时吹响。这戎人的牛角之声犹如中原的战鼓,正是进攻的号令。袁木罕一马当先,万余战骑紧随其后,趁着火势尚小,飞马冲出树林,向着齐、燕大军冲杀过来。
此时齐、燕早已排好阵势,战车在前,步卒隐蔽在车后,像是一堵墙横挡在令支骑兵前边,看着敌骑像潮水一样奔涌而来,却并不出击。
所有的士卒都已箭在弦上,只等一声令下。
令支的骑兵越来越近,四百步,三百步,二百步,眨眼间就到了百步之内,眉眼都已经看得清清楚楚。说时迟那时快,齐桓公亲自擂响了战鼓,顿时万箭齐发,箭矢如暴雨一般密集,几乎是箭无虚发,无数的士卒中箭,从马上摔下来,在地上挣扎,脱缰的战马带着箭伤嘶叫着四处奔跑。
尽管令支士卒死伤无数,但并不退却,像是一群围攻猎物的饿狼,一起狠狠地扑上来,紧紧地咬住不放。有的骑兵冲到近前,举起手中的投枪、长矛,投掷过来。他们经常打猎,这是他们打猎的基本方法,用在战场上也十分适用。他们动作敏捷,投得又准又狠,站在兵车上的士卒有的被刺中,身子被贯穿,从车上摔下来,场景十分惨烈。
鼓声、牛角声纠缠在一起,双方各不相让,不分胜负。
正杀得难解难分之时,突然从林中的烟火之中涌出了一队战车,随着急促的战鼓声,向着令支骑兵冲杀过来。原来,王子成父率领人马悄悄地摸到令支城,城中兵马已经倾巢而出,王子成父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取了城池,然后挥师南下击敌,看到此时双方鏖战正酣,就冒着烟火冲过树林,直接杀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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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桓公知道王子成父已经率军赶到,心中大喜,鼓声擂得更急更响。将士们看到有援军到来,知道已稳操胜券,士气更加高昂。
令支军队本来已经非常吃力,没想到又从身后冒出了一支军队,一时间就乱了方寸。这时,已经有人来报,令支城已失,顿时军心涣散,只剩下被动挨打的份了。袁吾术匆匆找到袁木罕,急切地说道:“大势已去矣!再战无益,不如率众速速撤往孤竹。”见袁木罕还在犹豫,他平日不露形色、平静如水的智者风度早已不见踪影,声嘶力竭地冲着袁木罕大喊:“再不速撤晚矣,你要将我令支人马全部毁于你手吗?”
袁木罕勒马四望,只见齐、燕的包围圈正在合拢,再战下去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人给包了饺子。他仰天长叹一声,溅满鲜血的脸上扭曲得变了形,布满了不甘和痛苦,不得不下令撤退,带着人马向东边突围,挥舞着一条长矛,逢人便刺,虽然手臂有箭伤,但仍然凶狠迅猛,无人能敌,硬硬地将包围圈撞开一个口子,冲了出去,向着孤竹方向奔去。
战车的速度远远不及战马,一旦冲出包围圈,就难以追上。但战车也有自身的优势,那就是易于防守,一旦形成了包围圈,就像铁桶一样把令支的骑兵关在里边,使他们很难逃出来。
袁木罕逃出后,回转马头一看,随他逃出的不足百骑,除了弟弟袁吾术外,大都是他和弟弟的侍卫。上万名将士转眼间葬身于这片荒野之间,他两眼冒着怒火,却又无可奈何,只有轻轻地摇摇头,掉转马头率领众人向孤竹国奔去。
齐、燕大胜。王子成父见过齐桓公、管仲,然后为先锋,带领大军进入令支城。齐桓公下令,大军在城中休整数日,再作打算。
城中戎人早已十室九空,不知逃到哪里去了。解救了从燕国掳掠来的妇女儿童无数,抢来的粮食及其他财物,也大都藏在城中。燕庄公派人将妇女儿童护送回国与家人团圆,对粮食财物不敢自专,齐桓公却十分爽快,说这些本来就是从燕国劫掠来的东西,物归原主才是应有的道理。况且燕国遭受劫掠,民众正在饥寒之中,速速运回去,以解百姓燃眉之急。燕庄公听了,非常感动,立即派人押送回国。燕国将士见齐桓公如此慷慨大度,无不感念他的好处。
王子成父来报,说战场清理已毕,只是不见了袁木罕、袁吾术等人,肯定是逃往孤竹去了。齐桓公问燕庄公孤竹国的情况,燕庄公却也所知甚少。齐桓公与管仲商议下一步如何打算,管仲分析道,令支、孤竹虽是两国,却是兄弟同源。两国结伴侵我中原,如今绝对不会甘心于令支吃亏。如今戎酋逃往孤竹,势必央求孤竹来救。若是孤竹前来进攻最好,省下我大军涉远征伐。若是不来,我再征伐不迟。孤竹路途更为险远,无人知其地形、道路,不可贸然涉险。可挑选数十名精明干练之人扮作商人,前往孤竹,绘制地图,打探敌情。眼下大军先在城中休整,静观其变即可。齐桓公听了,知道管仲早已成竹在胸,也便放下心来,放手让管仲去一一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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