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仲一入齐境,见边关守将都身穿素服,心中一惊,莫非国中有凶事?国有凶事,百官皆着白色素衣,以示哀伤。如今我凯旋归来,为何身着素服?想我出征之时,高子、国子皆有疾,二人年事已高,莫非有一人已经宾天?
管仲使人去问,一会儿回来报告说,高子、国子二位上卿辞世了。
“二位如何就一同走了!”管仲脱口说道。
“听方才那人讲,国子十日前辞世,高子又先于国子五日。”
管仲听了沉默不语,让人找来素服换上,脑海里都是高子、国子二人的影子。想当年二人拥立齐桓公,自是劳苦功高,又是天子任命的上卿,地位特殊,但是,二人从未鄙视过自己,相反,给予了自己很高的礼遇和支持。若没有他们二人与齐桓公做后盾,自己恐怕也如召忽,早就成了荒野枯骨,如何能够放手治理国政?不想离开年余,二人竟相继作古。管仲回忆一阵往事,感叹一番人生无常,心中凄然。
齐桓公亲自出城迎接,管仲急忙下车拜见,齐桓公快步向前,一把将管仲扶住,请他上了自己的大辂,同车入城。
齐桓公见管仲也身着素衣,知道他已经知道了高、国二子去世,便也不再主动提起。二子去世使齐桓公内心深受触动,这几日心情刚刚平稳下来,一看到管仲一身素服竟又想起了高子、国子。母亲早亡,自幼失恃,高、国二子同情自己年幼无母,一直关照有加,后来又暗中将自己从莒国召回,立为国君。若无二子,自己便如公子纠,早就客死异乡,成了他乡之鬼,如今二子去世,觉得格外心痛。齐桓公本来觉得来日方长,根本没有去想人老会死的事,二人相继离去,使他突然感到人生苦短,甚是无趣。
齐桓公端详着管仲,满目慈祥,说声:“仲父辛苦了!”这一去经年,管仲消瘦了许多,更显得面目清矍。
管仲道:“臣欲先去吊唁。”
齐桓公默然不语,只是凝重地点点头。
先到国子家,再到高子家,尽礼吊唁,流了不少眼泪。从高子家出来,回到车上,管仲还红着眼圈。二人沉默不语,显得有些心事重重。过了一会,管仲问道:“让王子带来我大齐,臣事先未与君上商量。”他将王子带勾结诸戎的事向齐桓公述说一遍,“臣为了不让他再生事端,让他来我大齐,还请君上妥善安顿。”
“仲父放心,寡人让他养尊处优就是了。”管仲在外每隔月余即遣人回来报告一次,大致情况他都了解。
齐桓公把管仲送回家中,让他先好好歇息,说明日隰朋也将返国,定好明日举行庆功宴,将率百官为他与隰朋接风洗尘。
第二天一早醒来,管仲感到浑身酸痛。天天在外奔波还感觉不到多么劳累,如今回到家中一放松反而觉得浑身像散了架一样。想到今天君上要大摆宴席庆贺凯旋,便强撑着起来,想早些过去,但猛一站立,便感到有些头重脚轻,又赶紧坐下来。老妻婧儿在一旁看见,连忙招呼侍女扶他躺下,颤巍巍地过来,伸手去摸摸管仲的额头,犹豫一下,然后再摸一下自己的,还有点拿不稳,又俯身把自己的额头凑到管仲的额头上,然后说道:“你有些发烧哩。”管仲道:“我没事。”说着,又要起来。婧儿把他按住,“平时我不管你,任你早出晚归。今日有恙,不须再逞强。”说着,吩咐侍女去煮些姜汤,对管仲说道:“喝完了姜汤,捂会儿汗再起。”
管仲看一眼婧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在家里大小事都是婧儿拿主意,管仲一般都不去过问。婧儿打理得井井有条,管仲省了不少心。管仲与她开玩笑,说我是国相,你是家相,我这个国相在家里还得归你这个家相管哩。婧儿伶牙俐齿,立马说道,那家君是谁?我这个家相还不是得辅佐你这个家君吗?说归说,笑归笑,婧儿一心扑在管仲身上一点儿都没得话说,不单是家里琐事处理的周到妥当,对管仲也服侍得十分熨帖。虽说她比管仲小几岁,但时常说话口吻就像一个大姐姐,关心中带有强制意味。
管仲喝了姜汤,又将被子盖得严严实实,不一会儿浑身上下就被捂得热呼呼的,身上觉得舒服了许多。他让侍女服侍他穿衣洗漱,突然感到脊背一凉,接连就打了两个喷嚏,接着就感到有些鼻塞,一说话,自己都能听出嗓音有点变粗。
“看看,伤风了不是。”老夫老妻,知根知底,管仲只要一打喷嚏,准是伤风着凉,准得头疼脑热地闹上五六天。婧儿又颤巍巍地过来,又要伸手摸他的额头。管仲忙道:“不会着凉了吧?”实际上他心里清楚,连日里奔波在外,身体劳累,再加上听说国、高二子相继去世之后,心境不好,邪气乘虚而入,以至于内虚外热,阴阳失衡。如此这般,多休息几日就好,可今日庆功,又不能不去。
“又比刚才热了不少!”婧儿大声道,“今日哪儿也不能去,就在家躺着歇息。”
“莫要大惊小怪,”管仲笑道,“今日庆功,我能不去?”
婧儿叹一口气,说道:“这把年纪,比不得年轻,还得多加小心才是。”
“好,好,我去去就回。”管仲温言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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