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谢大人。”
六皇子一个皇子,在谢韫这个臣子面前却甚是卑微。
宫道寂静,轿辇内亦是安静。
谢韫却在此时突然开口问他,“六皇子殿下当真甘心吗?”
“什么?”六皇子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自己耳朵听见的话。
谢韫看着他,微微一笑,“没什么。微臣方才在宴席上见殿下自斟自饮,甚是孤寂,是以有心问一问殿下,怎么不同其他殿下一般,与朝臣交谈共饮?”
若是寻常人问此话,六皇子只觉他在嘲讽自己。
谁不知他这个皇子殿下名为皇子,实则连四皇子身边得宠的内侍也是不如的。
可谢韫说这话时静静看着他,眼里并无半点嘲讽之意。
六皇子抿了抿唇,垂下眼落寞道:“世人趋炎附势,朝中众臣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们避我且来之不及,如何会与我交谈共饮?”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谢韫。
来宫赴宴的朝臣何其多,在宫道瞧见他孤身回宫的又岂止谢韫一个,可唤住他,邀他上轿辇的却只有谢韫。
六皇子感怀于心,“今日多谢谢大人。”
不然他饮了酒,又冒着这样大的寒风回去,想必翌日就要染病起不来榻。
“殿下客气了。”
谢韫声音很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殿下为君,微臣为臣,臣为君分忧,本就是身为臣子的本分。”
从来未有人将他视为君。
六皇子怔然了许久,自嘲一笑,垂下眸去,“我算什么君,谢大人这话折煞我了。”
他自知身份卑微,从来不同其他皇子一般自称“本王”或“本皇子”。
这样卑微可怜的一个人啊!
若是此时生命里出现了一束期冀的光,他会不会倾尽所有来抓住?
谢韫清明的声在轿辇内响起,“殿下何必妄自菲薄,殿下同其他殿下一样,都是圣上的子嗣,都是大鄞朝尊贵的皇子殿下。其他殿下如何,六殿下自然也应当如何。”
也从来未有人与他说过这些。
六皇子再次怔住,恍惚看着谢韫。
谢韫微微一笑,又道:“如今朝堂之上立储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四殿下,五殿下,十二殿下都在为争储费心竭力,六殿下怎么也不放手一搏?”
争储一事朝堂皆知,倒是也不必遮掩,只是这般如谢韫坦荡荡说出来倒是叫六皇子有些意外。
他垂下眸,遮住黯淡的眼。
“争储与我有何相干?”他自嘲道:“我是谁,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罢了,谢大人尊敬我,称我一声“殿下”。可我自知,我哪里是什么殿下,旁的人再没有将我看做殿下的。我连殿下这个位置尚且保不住,如何还敢肖想旁的,谢大人就莫要拿我寻开心了。”
他有自知之明。
皇储之位,从来不是他能争的东西。
光是想一想,也是痴心妄想的。
“六殿下还未争一争,怎么知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