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芷娘推拒不过,只得应下,看他从木桶里取出洗净的衣裳。
自来尊贵无双的公子,当真是没干过这样的繁琐活,再兼衣裳湿漉漉的,一时连正反也是分不清的,好不容易搭去竹架上,微一用力……
谢韫沉默,回头看程芷娘。
程芷娘悬着的心可算是死了。
范大娘瞧着这边不对,扬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
程芷娘装作无事,取下架上被扯破的衣裳,拉着谢韫匆匆回屋去。
屋里有针线,程芷娘翻找出来补衣裳,谢韫也搬着凳子坐去她身边。
程芷娘可算是怕了他了,忙道:“这个我自己来就好。”
谢韫本也没想帮她,针线活他是半点也不会的,只是将手臂伸到程芷娘面前,“方才晾衣裳的时候伤口崩开了。”
原是让她重新替自己包扎。
这样吩咐起人的话来他说得尤为坦荡,丝毫不觉有异。
程芷娘暗暗磨牙,只觉自己招了个祖宗回来伺候。
祖宗归祖宗,伺候还是得伺候。
毕竟眼下自己到了他手里,将来还得仰仗着他鼻息活下去。
寄人篱下,该忍气吞声就得忍着,这个道理程芷娘还是明白的。
她拿来包扎的伤药,给谢韫换药。
手臂上的伤甫一拆出来,谢韫便微微蹙了眉。
他昏迷之前是知晓自己的伤势的,算不得多严重,暗里说这些时日调养下来该是好转许多了,未料如今看来俨然更严重了。
他不禁对程芷娘口中所谓的细心照料起了疑,问她,“我这伤怎么好似越来越严重了?”
程芷娘手脚麻利地包着伤口,面不红心不跳地扯谎,“侯爷是不知道,这几日侯爷昏迷时总是拉扯包扎好的伤口,这一来二去的,伤口反复裂开,可不得更严重了嘛!”
她将伤口严重的缘由都推到谢韫身上。
反正他昏迷着,什么事也不知道,事实如何全凭她一张嘴说。
“是吗?”
谢韫显然不信。
“是呀!”程芷娘再添油加醋,“侯爷昏迷着不知道,您力气可大着呢!我每每想制止都叫侯爷推开了,无奈只能等侯爷挠破了再重新包扎。可是这样折腾下来,这伤就愈发严重了。”
她愁染眉窝,当真是一心为他着想的善心姑娘,又庆幸,“不过好在侯爷现在醒了,想来这伤很快便能好了。”
谢韫听她说话,眉眼始终平静,冷淡又疏离,“哦?这般说来,你这些时日照顾我可是辛苦了,我应当感谢你才是?”
“那倒是不必。”
她还是个不挟恩图报的好姑娘,抿着唇,微微一笑,“只要侯爷记着芷娘的好便行。”
说话的功夫,手臂上的伤已经重新包扎好。相比于之前的潦草,此番可算是细致极了。
程芷娘很满意,正要起身将拆下来的纱布端出去,就叫谢韫一把拽住了手臂。
他没受伤的手力气极大,微微一拽,姑娘便跌进了怀里,手里的纱布伤药落了一地。
程芷娘不知谢韫又抽什么疯,好在她现下已习惯了,只抬眸不安看他,“侯爷?”
谢韫垂眸看她那张惯来能言善辩的嘴,意味深长地问,“这伤便算你蒙混过了,那药渣中的黄连你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