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架起重机仍然在忙着卸煤。那些内河船员扯起他们那些船上的帆,倒不是因为他们要出海,而是在晒干帆布。有的帆是白的,有的帆是棕色的,都有气无力地在林立的桅杆间飘动。
奥斯廷坐在他那艘船的尾部,抽着他那个短杆陶土烟斗。码头耗子俱乐部继续着他们的悠闲的谈论。※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不过,谁要是转过背来,不看那个场面,而是打量一下这个城市的话,就面对着一些盖得很好、漆得很好的房子,窗子干净可爱,窗帘没有一点儿污点,个个窗台上都摆着仙人掌。那些窗子的后面是些什么呢?
梅格雷同让&iddot;杜克洛谈话以后,现在这个城市,在他眼中,当然不一样了。教授尽管有学究气,可不是个蠢货。这儿的确存在着两个世界。
一方面,海水的世界。穿木鞋的人啊、船啊、焦油味啊……和杜松子酒。
另一方面,体面人的世界。一幢幢看来关得严严实实、好像同外界隔绝的房子,个个房间里摆着漆得亮晃晃的家具,糊着素净的糊墙纸。两个礼拜前,人们坐在那些房间里,为某一个多喝了一、两杯的教练船老师摇头。
笼罩着他们的是同一个天空,清澈得像在梦中的天空。不过,这并没有一点儿影响。两个世界几乎被不可逾越的边境隔开着。
梅格雷从来没有看到过波平加,甚至他的尸体也投有,可是不难想像他。一个快活人儿,有一张显示出七情六欲的红脸。
探长可以看到他叉开两腿,可以这么说,分踩在国境线西边,羡慕地望着奥斯廷的那艘船一望着那艘五桅船,船上的水手们刚在南美洲的每个港口纵情欢乐过‐‐望着那艘从中国归来的荷兰班船,你在那儿可以找到一船船漂亮得没命的姑娘……
而他所拥有的只是一艘英国式赛艇,漆得很好,装着亮晃晃地黄铜装置。夏天黄昏,他可以坐着那艘船在阿姆斯特迪普运河的平静的水面上荡桨,在从遥远的北国或是赤道的森林里移植来的树下觅路前进。
巴斯现在望着梅格雷;探长不得不认为那个人希望走到他面前来,同他讲话。可是那压根儿不可能。他们互相懂得的字不超过六个。
奥斯廷知道情况多么没有希望,坐在老地方,一动也不动,因为阳光灿烂,半闭着眼睛。他唯一的沮丧的迹象是,他抽烟斗稍微抽得快一点儿。
科内利于斯&iddot;巴伦斯在早晨这时候正坐在教室里动脑筋掌握一堂球面三角学的课。他也许看来好像一个筋疲力尽的人。
探长正要在一个铜系缆柱上坐下,注意到皮伊佩卡姆普在向他走来,就伸出手去。
&ldo;今天早晨,你在那艘船上找到了什么吗?&rdo;
&ldo;没有……不过,我们不得不进行搜查,作为一种形式。&rdo;
&ldo;你怀疑巴斯吗?&rdo;
&ldo;有那顶帽子……&rdo;
&ldo;还一有那支雪茄?&rdo;
&ldo;不。巴斯只抽烟斗。他要是偶尔抽一支雪茄的话,也从来不抽马尼拉。&rdo;
皮伊佩卡姆普拉着梅格雷往前走,为的是走出奥斯廷的视野。
&ldo;船上的罗盘从前属于一艘瑞典船,救生圈从前属于一艘英国运煤船……几乎船上的每样东西都是这个情况。&rdo;
&ldo;偷来的吗?&rdo;
&ldo;这么说不完全确切。不管怎样,不是他偷的。一艘船到了,通常有人,一个轮机员、一个三副、一个舱面水手,甚至有时候船长,有件东西要卖……你懂得吗?……航海日志上写着那些东西被波浪冲进了海中或是坏了……几乎任何东西都可以用这样、那样的办法写在航海日志上注销,甚至航海信号灯也行!不用说,在船上,这是挺容易的……&rdo;
&ldo;这么说,没有什么不正常喽?&rdo;
&ldo;一点也没有。那个开船用杂货铺的犹太人有一半货是这么收进来的。&rdo;
&ldo;那么,这把咱们引向哪儿呢?&rdo;
那个荷兰人眼睛望着别处。看来他好像感到困窘。
&ldo;我跟你说过,贝彻&iddot;利文斯没有径直走进屋去。而是跟在波平加后面回来的……我的话讲清楚了?我出了差错,你一定要告诉我,……&rdo;
&ldo;好,好……说下去……&rdo;
&ldo;不过,当然,这并不一定是指她开了那一枪……&rdo;
&ldo;啊!&rdo;
不用说,皮伊佩卡姆普很不目在。他仍然拉着梅格雷往前走,直走到码头上没有人的地方。然后,压低了声音,他继续说:&ldo;你知道那堆木材的,是不是?……那个木工‐‐我想你会管他叫木匠……好吧……那个木匠说,那天黄昏,他早已看到贝彻和波平加先生……在一起……&rdo;
&ldo;在黑暗中接吻,我想?&rdo;
&ldo;可不是……在我看来……&rdo;
&ldo;什么?&rdo;
&ldo;要是有一个人看到他们的话,其他人也可能……譬如说,那个从教练船上来的年轻人‐‐科内利于斯&iddot;巴伦斯。他要跟贝彻结婚。我们在他的工具箱里找到了一张她的相片……&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