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玉语把不好的感觉告诉了琴玉,琴玉尴尬一笑,对在场的丹和熊光使眼色,三人口径一致,说一切都进展顺利,无须担心。
简玉语敏感超于常人,早就从他们的表情和语气中瞧出端倪。她心知琴玉和丹很难松口,所以逮住了最听话的熊光。简玉语把熊光拖进自己的房间,只是稍加试探的询问,少年便把琴玉和丹密谋的事情全盘告诉了她。
简玉语听后,和熊光一样连声大呼那两人阴险,丽妫本就是不相干的人,却要为了保全她而牺牲性命,不管怎样辩解都是不积德的事。她很气愤,话说到一半突然弯腰猛咳起来。这一咳好像没有尽头,差点把肺咳了出来,嘴里尽是血腥味道,放下手掌一看,上面果真有点点血斑。
紧接着就是头晕眼花,迫切想坐倒躺下。待熊光帮她弄上床后,闭目细细喘息了一会儿才有些好转。简玉语知道是服毒的后遗症,估计这一辈子都会这样体虚娇弱了。不过这样才像女主嘛,活蹦乱跳精力充沛好像不太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简玉语这样想着,身子又不由自主地娇弱几分。
“姐,你伤风着凉了吗?怎么这样不小心。”琴玉急匆匆赶到,很是关心的慰问。
简玉语拉住她的手,想问话,但是全部气力都拿去咳嗽了,这会儿连话都说不出。她定定看着琴玉,像个阿尔茨海默病患者。
琴玉聪明,知道简玉语想问什么,更知道简玉语不同意她的做法。就像鬼谷子说的,简玉语不光自作多情,还有些孩子气。放在别人身上估计是致命的缺点,可是放在她的身上却说不出的可爱童真,让琴玉不忍心去破坏。
当初离开鬼谷,其实是被师父抡了一膀子后,一气之下做出的决定。那时她和简玉语还不熟悉,对以后该如何相处也很迷茫。可是信任就像雨后悄无声息冒出的竹笋,一节一节地攀高,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像家人一样自然轻松,分不开了。
“姐,你不舒服就躺着,不要操心其他的事情。”琴玉帮简玉语扎好被子,对她甜甜一笑。
简玉语这一躺就去了几天,气色虽好了些,依然虚得慌。她对有空就守在床边的熊光说去把琴玉或者丹找到,但每次都无功而返。那两人避而不见的态度又把简玉语给气到,一急火攻心,身体反而更差了。
这日,姜秀难得休息,端着一碗粥来看望卧病在床的“宠妾”。简玉语睡得迷惑,突然一个激灵,张开眼,醒了。她瞪着笑盈盈来到床前的姜秀,不等熊光扶,自个儿挣扎得起来。姜秀坐下,伺候她喝热粥。
简玉语不瞪男人,改瞪他手里的那碗粥。姜秀不知,舀起一勺吹了吹,就往“宠妾”嘴里送。简玉语困惑地看着勺子,就想再看**,她犹犹豫豫地张开嘴,战战兢兢地吞了进去——玫瑰花养生粥。
怀念的味道。以前她只要病了总会喝一碗,里面的花香能让心情舒畅。可是她有个怪癖,喜欢在玫瑰花养生粥里添上姜丝,花的醇香和姜丝的辛辣混合在一起很奇怪,但简玉语却非常喜欢。
知道这个怪癖的只有一个人,顾弄白。
而现在正在吃的这碗热粥就添了姜丝。
简玉语细细咀嚼,眉目还惊恐地绷着。她不明白到底哪里出错了,为什么四千年后的战国她还能吃到加了姜丝的玫瑰花养生粥。对于无法理解的事情,简玉语从不用错觉和巧合来解释。可是如果不是错觉和巧合,那么只能说明他在这里。
顾弄白在战国。
“哼。”简玉语好不容易把粥吞下,嘴角立即勾出一丝冷笑,“在这里怎么不来见我?胆小鬼。”她又皱起眉头,痛苦地盯着前方,喃喃道:“他不可能在这里。怎么会在这里。穿越发生在我一个人身上就够不可思议了,怎么可能还有一个穿越者……偏偏还是他?”
姜秀默默地看着表情变化多端的女子,垂首又舀了一勺送过去。突然女子扬手扇飞了勺子,目光凌厉,蓦地抓住姜秀的袖口,冷冷问:“这粥是哪里来的?”
“路过一家店,觉得很香,就给你买了一碗。”姜秀面不改色地说。
“真的?”
“真的。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看那家店。”姜秀把碗一放,站了起来。
简玉语害怕了,她松开袖子,连连摇头,“不,不用了。……挺好喝的,就放在这里吧。”少顷,她见姜秀还站着没动,于是哀求地说:“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静静,我想哭一会儿。”
姜秀倒抽一口冷气,他是见不得女人哭的,迅速说了声“好”就走朝门走去,顺便把愣在一边的熊光也捎走。
关好门,两个男子在走廊上并肩走了一段,熊光突然快步抄到姜秀前面站住,面无表情地说:“姜秀,玉语是大老板的女人,你可别乱动心。”
“可笑,我凭什么动心?”姜秀觉得熊光的话滑稽得很。
“姜姓齐国早就没了,就算能预言也救不了。你就别再妄想了。”此刻的熊光和平日里的总是傻乎乎的熊光不一样。
姜秀眼神一凝,防备地看着这个少年,慢慢说道:“我能有什么妄想?指望圣女复兴姜齐?我舍弃原本的‘吕’姓改‘姜’姓,就是为了缅怀我灭亡的母国。我连自己的姓氏都不要了,还能有什么妄想!”
此刻的姜秀也不似平日里万物皆空的姜秀,从小被迫压抑在心底的强烈情感此刻正一步步走到顶点。他扭头看向别处,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忍了下来。重新看向少年,眼神又轻蔑起来:“来路不明的千刀狩,到处漂泊的孤儿,还给自己按了个‘熊’姓。呵呵,你又在妄想什么?当楚王?”
姜秀被自己的话逗乐了,扶住护栏大笑起来,指着少年的鼻子一遍遍地说“傻瓜”。熊光还是没有表情,他冷冷看着头一次这样宣泄情感的姜秀,突然感到悲哀。不为他一人,为了世间所有因为乱世而改变命运的人。
人,多么危险的词,同时又充满了**力。
“对,我想做王。因为我要给玉语最好的生活,最好的庇护。作为一个人是办不到的,只有人之王才行。”他笃定地说道。
姜秀停住笑,不可思议地看着得了妄想症的少年,“你不会喜欢上她了吧?你刚才还说她是大老板的女人。”
熊光老实地点点头,“玉语是大老板的女人,但我也是喜欢她的。”
琴玉路过,瞄到姜秀和熊光对峙在走廊上,赶紧收回步子,躲在拐角后偷听。她没想到谈话的内容越来越出人意料,直到听见熊光对简玉语的告白,琴玉的心像徒然被人打了一拳,凹进去一个洞。
少女低下头,如果现在有面镜子,她一定会发现自己黯淡下来的眼睛。接下来两人还说了什么,琴玉已经没心思再听了,调头朝来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