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武眉心一紧,只道;“为何这样说?”
姚芸儿望着沉睡中的女儿,声音十分的轻;“安夫人是相公的原配妻子,皇后之位本来就是她的。那日相公说要立我为后,我心里一直不安,紧接着,溪儿便出了事。”
“芸儿。。。”袁崇武刚要说话,却被姚芸儿捂住嘴,女子眼眸清亮,接着说了下去;“我知道相公的人在我这里,心也在这里,可这些原本都是安夫人的,如今却被我和溪儿抢了过来,是不是因为这样,老天才会惩罚我,要我的溪儿受这份苦楚?”
听完,袁崇武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从自己的唇上移开,他盯着女子的眼睛,黑瞳中却是雪亮如刀,字字沉稳有力;“溪儿是我们的掌上明珠,她不会有事。”
姚芸儿心底一片寒凉,只呢喃着道出了一句话来;“若是她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了呢?”
袁崇武揽过她的身子,低声道;“芸儿,不要自己吓唬自己,更不要胡思乱想,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若真有报应,也只会落在我身上。”
姚芸儿望着男人的面容,烛光下,袁崇武的脸庞越发显得深邃英挺,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抚了上去,袁崇武任由她冰凉的小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将她紧紧箍在怀里。
袁崇武从不信命,也更不信什么报应,他望着熟睡中的女儿,却是生平第一次感到一股无能为力的凄惶,这是他最爱的孩子,是他捧在手心,不舍得她受丁点伤害的孩子。
他知道自己偏心,却一直控制不了。
知子莫如父,他心知袁宇秉性纯良,决计不会蓄意伤害溪儿,既如此,溪儿的伤,便只能说是天意。
“这世间的事,向来很难说清。”男人开口,缓缓道出一句话来,说完,他不在吭声,只与姚芸儿一道守在女儿床前,坐了一夜。
天亮时,溪儿醒了过来,许是眼睛疼得厉害,小小的孩子又是哼哼唧唧的哭了起来,袁崇武抱起女儿,一遍遍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犹如溪儿刚出生时,他亦是如此这般,整夜整夜的将女儿抱在怀里,舍不得撒手。
袁宇进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自那日出事后,安氏再不许他来玉芙宫,他这次是偷偷跑来的,只为了看一眼溪儿,看看她的伤好点了没有。
在殿门口,袁宇停住了脚步,他一眨不眨的看着那抹高大威严的身影,看着父亲以一种温柔而怜爱的姿势稳稳当当的将妹妹抱在胸口,小妹妹不住的哭,父亲的大手便一直不住的轻拍着她,极为耐心的的轻哄。
父亲在他心里,一直宛如天神一般的威风凛凛,每次想到自己是袁崇武的儿子,都让他说不出的自豪,他却从未想过父亲竟会有如此温柔慈爱的时候。
袁崇武待他虽然也是温和的,可从未如今天这般,那股疼爱是遮掩不住的,从眉梢眼角见里不断的溢出来,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父亲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从没有。
袁宇明白,在自己儿时,父亲肯定也这般抱过自己,可是,他却决计不会有如此的神色。
他默默看了一会,只觉得心里好生羡慕。在听着袁云溪微弱稚嫩的哭声时,亦是满满的难过与酸涩,见妹妹这样小的年纪,便受了这么大的罪,只让他有好几次都想将兄长的事告诉父亲,可却始终开不了口。
如今袁杰已是自动请缨去了军营,从最底层的士兵做起,短期内决计是不会回宫了,这样想来,袁宇心里也是踏实了些,眼见着父亲与姚氏一块守护着他们的孩子,他没有去打扰,而是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待袁云溪眼睛上的纱布取下后,整个太医署的人都是松了口气,孩子只伤着了眼皮,万幸没有伤到眼珠子,经过太医的精心医治,袁云溪的伤口终是慢慢愈合,结疤脱落后,眼皮处却是有一块月牙般的伤痕,粉红色的,很是显目。
姚芸儿瞧着女儿原本白净无暇的小脸蛋上有了这一块疤,心疼自不必说,更多的却是庆幸,只盼着等日后女儿慢慢长大,那块疤便可以慢慢消退下去。
宫里的日子日复一日,自从袁杰走后,安氏几乎足不出户,只一心领着袁宇待在玉茗宫中,她虽然目不识丁,却对袁宇的功课要求的极为严格,事无巨细,一一过问,母子两与世无争,安稳度日。
姚芸儿亦是带着溪儿,自从溪儿在御花园磕着眼睛后,姚芸儿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带孩子出门,整日里也只是抱着女儿,在玉芙宫与那些宫人逗逗鹦鹉,看看鸳鸯,日子如流水般逝去。
唯有慕七,向来不拘这般烦闷的日子,六月时,河西李冲喜领兵作乱,慕七竟是不顾诸位言官的阻拦,亲自领兵,冲锋陷阵,被当地百姓交口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