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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第1页）

昭和五十八年?本间想起泽木小姐跟他说过的话。

&ldo;她家趁夜逃跑，是因为住宅贷款吗?&rdo;

仓田点头说：&ldo;据说乔子的父亲是当地公司的上班族，薪水不多，却赶上了购屋风潮，不自量力。这是乔子自己说的。&rdo;

新城家债台高筑的恶性循环，不用仓田说明，本间也想象得到。

低额的首付，高额的房贷‐‐因为生活困苦，先是小额借款，然后找上地下钱庄。然而那是危险坡道的最顶端，一旦开始滑落，债务就像是滚雪球般缠住你的脚，让你动弹不得……

&ldo;最后被有暴力集团做后盾的，就是那个最可恶的&lso;十一金融&rso;给盯上了……因为所有的债务都集中到了那里。&rdo;

这结局简直是抽到最坏的签。

&ldo;半夜会来敲门窗威胁，也会到她父亲的公司和亲戚家骚扰，她母亲因此而精神衰弱，甚至可能想过全家人一起自杀。乔子也生活在恐惧之中。&rdo;

仓田像个即将哭出来的孩子一样，嘴角微微地抽动。

&ldo;实际上一家人决定趁夜逃跑，也是为了保护乔子。&rdo;

本间不禁皱起了眉头。当时的她是个十七岁高中女生，那时就应该是个可爱的女孩了吧。

&ldo;债主强迫乔子从事特殊行业?&rdo;

仓田结巴地说：&ldo;乔子倒是没有明说。只是她的父母担心这样下去，女儿可能会被卖掉，因而痛下决心。&rdo;

离开故乡的新城一家人，一开始先投靠住在东京的远亲。但是不管跑得多远，只要是亲戚家，总是会被发现，还造成了亲戚家的困扰。

&ldo;于是他们决定分开住。她爸爸一个人，没有说清楚去哪儿了，总之在东京，大概是山谷一带吧，假装成劳工。乔子和母亲来到了名古屋，住在便宜的旅馆，母亲到酒吧上班，乔子则是打工当服务员。&rdo;

过了一年这样的生活，和父亲之间只能依靠书信和电话联系。但有一天，父亲出了车祸，乔子的母亲只好到东京去。

&ldo;因为一年都没出事，应该没问题了吧，他们不禁把戒备心放下了。夫妻两人先去拜访最早投靠的亲戚家。由于父亲伤势不重，多少也存了些钱，一家三口计划到名古屋重新开始。&rdo;

没想到意外的访客上了家门。郡山的讨债公司还是将魔爪伸到了东京的亲戚家。

&ldo;离开亲戚家时，夫妻俩被拖进车子，带到地下钱庄办公室之类的地方。这件事我也是听乔子转述的，详细情形不是很清楚……&rdo;

她父亲被迫签下含利息的新借据&ldo;金钱消费借贷契约&rdo;，在讨债公司的监视下为他们工作。她的母亲也被带到福岛的一家与讨债公司声气相通、有黑道背景的陪酒女郎派遣公司‐‐实际上就是卖春组织。大约一年后，她母亲好不容易趁其不备逃了出来，她当时的遭遇简直就跟在监狱服刑没两样。

&ldo;讨债公司的人不断逼迫她的父母说出乔子的下落，但两人都坚持装作不知情。&rdo;

因为母亲没有回来，乔子也知道事情不妙。她立刻将名古屋住的地方退掉了，把工作辞掉了，然后使用之前为了预防万一，跟母亲商量好的联络方法，静观其变。她将信寄到东京的某个邮局信箱。

&ldo;就这样，逃出来的母亲和她联络上了，两人在名古屋市内重逢。&rdo;

乔子对仓田说，她母亲整个人都变了。

&ldo;就像行尸走肉，好像身体里面装满了废水一样。说来残酷，却是事实，她真的是这么形容的。她母亲自己也这么说过。&rdo;

结果她母亲不久后就因为流行性感冒引发肺炎过世了。趁夜逃亡后，经过三年半，她母亲死于一九八六年的秋天。当年新城乔子二十岁。

&ldo;因为始终无法跟父亲取得联络，不知道他在哪里，所以葬礼只有她一个人出席。&rdo;

乔子说她母亲的遗骨轻得惊人，她用筷子捡骨时，碎骨很容易便散成骨灰飘落。

本间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大概是乔子母亲被迫到卖春组织工作期间，也被迫吸毒了。

&ldo;不久，乔子便抱着母亲的骨灰，离开了名古屋。&rdo;

因为她在报纸广告中看到，伊势市内的旅馆提供食宿，招募服务员。

&ldo;她心中只期待父亲还活着，仍继续寄信到东京的那个邮局信箱。&rdo;

这样做终于有了结果。搬到伊势半年后，她父亲打来了电话。不知道是一个人逃了出来，还是因为身体搞坏了，人家不要他了，总之他脱离讨债公司，自由了。他声音沙哑，毫无精神，问一句回一句地回答乔子的询问，也不听乔子的劝，坚持不肯来伊势……

&ldo;身为父亲的他已经筋疲力尽了吧，连跟女儿一起重新过日子的力量都没有了。我想，男人其实很脆弱，比女人还要脆弱。&rdo;仓田一脸正经地说完这些，他看起来像个超龄的中学生一样。

&ldo;最后一次电话，好像是乔子的爸爸打来的，说是长途电话很贵，一下子便挂断了。&rdo;

仓田举起戴着婚戒的左手，擦了一下嘴边。

&ldo;当时乔子问她父亲住在哪里。她父亲回答了。不知他怎么说的，乔子说她听了十分难过。&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