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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第1页）

但眼前却有地狱等着他。

&ldo;可是我有个疑问。&rdo;

听见本间提问，仓田捻熄香烟抬起头来。

&ldo;乔子并没有借钱，借钱的人始终是她的父母‐‐大部分都是她父亲的债务，不是吗?照理说，讨债公司不应该逼迫为人子女的她还钱。这一点，法律不是明文规定禁止吗?&rdo;

就算是亲子、夫妻关系，只要不是连带保证人，就没有清偿债务的义务。

&ldo;没错，法律上是那么规定。&rdo;仓田无力地笑着说，&ldo;但是讨债公司的人也不是笨蛋，自然会算计清楚再反攻。他们没有对乔子明言她有清偿的义务，而是暗示。&rdo;

父母欠的债，身为子女当然有清偿的道义责任，更何况你现在又是大户人家的少奶奶了……

&ldo;还纠缠说，你父亲应该跟你有联系吧?告诉我们他在哪里。尽管乔子推说不知道，跟父亲已经没有关系了，对方还是不走，甚至到我们店里到处乱说少奶奶的娘家欠钱不还，害得我们损失了一笔银行的交易。&rdo;

这就是仓田提到乔子时，会变得神经质的原因吧。

&ldo;没考虑过破产的手段吗?&rdo;本间问，&ldo;当然不是乔子破产，而是找她父亲出来，让他个人破产。包括四年的利息，欠的债大概已高达千万元了吧?这不是一般上班族付得出来的金额。只要申告马上就会被核准。&rdo;

不对，早在从郡山趁夜逃跑之前，她父亲为什么不先申告个人破产呢?奉间想，是因为缺乏这方面的知识吧。沟口律师也曾经说过，这就是当年的情况。不管是在自杀前、被杀前、逃跑前，请先想到破产的方法。

&ldo;可是当时根本不知道乔子的父亲在哪里。&rdo;仓田的声音越来越低。

&ldo;你们去找过吗?&rdo;

&ldo;找过了，拼命找过了。&rdo;

&ldo;难道乔子不能代替父亲申告破产吗?&rdo;

对于这意外的提问，仓田微微一笑说：&ldo;可以的话，大家都不必辛苦了。就是因为不行，乔子才会那么痛苦。&rdo;

法律认定债务属于负债者个人所有，因此不管是负债者的妻子还是女儿，部不能代其提出个人破产的申告。

&ldo;我们也跟律师商量过，但就是不可能。因为依法来说乔子没有清偿的义务，所以按说也不会因父亲的债务而困扰，当然也就不会被讨债公司骚扰，自然就不能提出申告。就算对讨债公司提出禁止令，不准他们纠缠乔子，但因为我们是做生意的人家，也没法阻止他们装成客人上门。她父亲借钱是事实，对方到处宣传，我们也不能告他们诋毁名誉。&rdo;

没有闹出暴力纠纷，警方也不会出面。任何情况下都是这样，因为警方的原则是不介入民事纷争。

&ldo;他们也不会进行留下证据的威胁，所以难以应付。乔子、我和我的父母都快崩溃了，我们家的员工也有好几人辞职了……&rdo;

当时律师提议过一个解决方法。

&ldo;首先宣告乔子的父亲失踪，如此一来，在户籍上她父亲会被认定为死亡。然后乔子到民事法庭申诉，要求放弃父亲财产，这种情况下，债务己使遗产成为负数。这样就行了。&rdo;

但是有个问题，本间也很清楚：失踪的宣告要从最后一次看见本人或有其消息算起，经过七年才生效。

&ldo;以乔子所处的情况，她实在忍受不了七年吧?&rdo;

仓田像是被牵引般地点头说：&ldo;我们的律师也说过，不妨调查乔子的父亲是否已经过世，因为那种领日薪的劳工很容易暴毙猝死。&rdo;

如果能确认她父亲的死亡，就能立刻进行放弃遗产的手续。乔子先全部继承她父亲的负数遗产，然后再自己申告个人破产就行了，效果是一样的。

&ldo;于是我带着乔子上东京，从那个亲戚家开始调查她父亲的下落，还去了图书馆。&rdo;

&ldo;是为了调阅公报吗?&rdo;

公报上有记载身份不明死者的栏目，叫&ldo;行旅死亡者公告&rdo;，简单说来，就是列出客死异乡的民众，记录特征与死亡日期、地点等信息，如&ldo;籍贯、住址、姓名不详，年约六十岁到六十五岁的男性，身高一百六十厘米，瘦弱，身穿卡其色工作服，长统靴……&rdo;。因为搜查上的需要，本间经常调阅这类资料，也有过徘徊在无名墓碑林立的荒凉墓园的经历。

&ldo;我现在都还忘不了，&rdo;仓田紧握放在腿上的双手，望着门外下个不停的雨说，&ldo;乔子趴在图书馆的桌子上，眼带血丝地翻阅着公报，为了确认有没有类似她父亲的人死去……不，不是这样。&rdo;仓田的声音像是被鞭子抽打一样，充满了痛苦，&ldo;而是乔子一边在心里喊着&lso;快死吧，干脆死了吧，爸爸&rso;，一边翻阅着公报。那是自己的父亲呀，却在心里求他快点死。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当时我第一次感觉到乔子的肤浅，我内心里的堤防因此崩溃了。&rdo;

本间的脑海里浮现出图书馆阅览室里安静的一角，有为考试用功的学生、和朋友轻声讨论功课的女孩、悠闲翻阅杂志的老人、来此小憩的疲惫上班族，其中还有死命查阅公报的新城乔子的身影。她弯着瘦弱的脖子，时而舔着干燥的嘴唇，眨着疲倦的眼睛，甚至能想到她不时抚摸眼皮的样子。她不停地翻页，本间几乎连翻页的声音都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