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教的人如此,不信教的人也一样。于是,我们相信命运,相信巧合。现在一大票年轻人相信星座,都是基于类似的原理。
所以说,马斯洛老先生没有在他的人格需要理论中,添上寻求解释的需要,实在是个巨大的遗憾呢。
作为悲伤的失去爱女的父亲,也就是方茗,情况就糟糕了许多。&ldo;为什么我的女儿会消失?她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rdo;在这样刺激性悲剧的幕后,他的精神崩溃了。现实悲惨的记忆被压抑,差不多同时或者稍微延后一点,他的克隆体诞生了,那就是‐‐水哥。
作为法医的克隆体,也就是水哥,并不太存在这个问题。因为他就是个中年法医,来上班,有同事,乐于助人,兢兢业业。他没什么困扰,因为他不需要得到更多东西。家庭、妻子、孩子对这个克隆体来说不需要,他的存在只是为了满足这个躯体对工作的需要而已,是方茗这个人类以前工作狂的化身而已。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到克隆的悲剧了。
1997年,一个震惊全世界的消息是,克隆羊多莉诞生了(实际情况是多莉出生于1996年,而1997年2月这则消息才确切公布)。一时间,媒体纷纷扰扰,西方民众闹闹哄哄。仿佛我们掌握了这种未来科技,是一种巨大的灾难。谁能保证人类不会被简单地克隆出来?克隆技术只是应用于医疗,而不会普及吗?如果有个疯子独裁者把自己克隆一千遍,该怎么办?
人们有理由为之疯狂。
可随后不久,一则本应同样引人注意的报道却被大多数人忽视了。那就是多莉实际上非常短命,其寿命不足其他绵羊的20。这是因为克隆本身相对于有性繁殖来说,实在是太容易出错了。
任何有高中水平的人只要好好上过生物课,都应该还记得人类的繁殖是减数分裂。在这个过程中,那些复制错误的基因可以被清除,最后生出一个相对健康的个体。基因的复制错误非常常见,平均每一次复制就会产生十到二十个有害错误,其中甚至存在致命错误。但是有性繁殖弥补了这个错误,因为你从父母双方得到了两份基因。
很可惜,克隆是单数复制,说穿了就像你把硬盘里d盘的东西拷到e盘一样,错了就是错了,无法弥补。你敢说自己电脑的硬盘从未出过故障吗?
出了错又不能修正,就会把这类错误延续下去,十到二十个基因就足以导致这个新生命的快速毁灭。
于是,在一些人带着恐慌的情绪看待多莉的诞生时,我们实际上看到的是一个充满复制错误的愚蠢克隆体。它只是一个在模样上无限接近母体的东西而已。
水哥,或者说方茗,也存在类似的问题‐‐精神的复制也并不那么稳定。
他们都来自那个受到严重创伤的不稳定体‐‐那个伤心欲绝的父亲。
于是,在他体内产生了不同的分化‐‐偏向工作的,偏向延续过去生活的,也许还有未知的。
而这些克隆体彼此并没有交集,他们独立存在于生活中,只存在一定的关系。这就是说,要么他是方茗,要么他是水哥,要么是其他克隆体,但至少是他们其中之一,肉体不可能离开精神独立存在。
现在,这个混合体叫作方茗。
在分析完谷仓的尸体之后,他仍须进一步把尸体运回停尸房后作解剖处理。
刘队长拍着他的肩膀说:&ldo;弄完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吧,你也够累的了。&rdo;
水哥点点头,没说什么,找人拉着尸体回去了。
停尸房内,他照以往那样,先给自己沏了一杯酽茶,一边呷着,一边准备刷洗尸体。
然而在他冲洗之前,视线却无意间落在了一个地方。
那是女尸腋下靠近手臂的位置。他发现上面有几块小小的、不易察觉的污迹。这是什么?
水哥站起身,凑近了仔细观瞧‐‐确实是几小块污迹,还微微地泛着白光。
他用镊子取了样,随后用手指蘸了一块,轻轻捻动,又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好像是颜料?
当然这并不足为奇。艾西说了,自己遭遇袭击的时候,凶手是戴着面具的。
这是面具上所用的颜料吗?也许这有据可查。
接下来,水哥把尸体翻来覆去又细细观察一番,确认不再有什么遗漏,才开始用龙头冲洗尸体。他一边冲,一边产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悲戚。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任何人见到如此花季少女惨遭屠戮,不都会感到难过吗?
冲刷尸体过后,他准备好开始解剖了。
解剖的过程并没什么值得描述的,y字形的大大的切口,逐一严查脏器等。不过由于死者是被勒死的,上下呼吸道也需要注意检查。
水哥注意到尸体的鼻腔里有不少细密的划痕,这让他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凶手似乎是用东西堵住受害者的鼻口然后实施强奸的。直到他觉得淋漓尽致了,才绞杀了她。而在那之前,她已是奄奄一息。
水哥觉得喉咙上下一阵阵作呕,有些工作不下去了。他想喘口气,便一个健步冲进了走廊。
走廊照例不让吸烟,他却翻动着口袋。
哦,还好,找到了一支烟!
他把烟叼在嘴上之后,继续伸手在裤兜里摸着打火机。
他忽然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