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保长、秋丝瓜、龚秋都聚集在水生的家里。
卢杆的爹卢水生和娘菜花看见卢杆和卢苇回来了,不知是喜还是气,他妈对卢杆又是掐又是拧的。
“杆伢子啊,你让你爹急死了。”他妈含着泪似哭似笑地唠叨着。
卢杆只笑,任他娘掐拧。他爹站在旁边说话了:“好,回来就没有事了,卢杆,这位是不是你们段校长?”
他没去过学校,段校长当然不认得,但名声却是知道的,他有学问,是留洋的,看到他这身打扮与气势,他断定是段校长。
正在教训小林的李保长说话了:“我说你真是,当初要你跟我去学校,你不去,现在连校长站在你面前都不认识,真是。”
段校长笑笑对他们拱着手:“段某有劳众乡亲了,近日安乡、华容被占,今日南县失守,这些老师和学生都非本地人,有家不能归,还望李保长与各位乡亲多多接纳为盼。”
李保长一摆手,说,不要这么客气,到吃中饭的时候了,吃完饭我们再从长计议。他安排村上一些人将这些老师接走,段校长和曹青满则被卢杆家留下了。
一阵飞机的引擎声从空中传来,又是鬼子的侦察机。起初村民有点恐慌,但见飞机上没有掉下什么东西时,依旧忙着他们的事去了。
2西岛派出的骑兵遭到耿子堂的伏击,没有急于追击。他向横山勇将军汇报了目前的战况,说这里的天已黑暗下来,地形不熟悉,怕有埋伏,不适宜进攻,希望得到准确的空中情况后,再在拂晓集合部队,配合空中力量对国军以彻底的解决。横山勇同意了,同时命令其他各线向南攻击的部队休整,等岳阳方向的水上部队向敌军逃窜的方向集结后再全线围歼溃败之敌。随即横山勇命令当阳和武汉的机场出动飞机进行侦察和轰炸,发现敌人集中投弹扫射。
消灭国军第73军的胜利就在眼前。想到此,嘴角禁不住露出了笑。他用手扶扶镜架,要通了从岳阳出发行进在水上的汽艇部队,询问了他们的具体位置,告诉他们一定在明天上午赶往目的地进行封堵企图从水面上逃跑的敌人,绝不能让他们与邻近的敌军融合一起。告诉他们,西岛和其他部队正先进在合力全歼73军残余部队的战途中。
第二天拂晓,西岛留下些鬼子守在县城,自己带大部分鬼子朝南挺进。虽说一路上遭到了国军零星的抵抗,但对于西岛所领部队的强势力量,他们如鸡蛋碰石头不堪一击。
看着路旁的油菜花和宽广的洞庭鱼米之乡,他不禁想起了家乡的樱花,想起了还在江北的樱子。
他命令所有部队紧跟在骑兵的后面跑步前进。
看到空中飞过的飞机,西岛脸上溢满了自信与狂傲的神态,他不停地挥打着马鞭,东洋大马象领悟了主人的意思,加快了奔跑的步伐,它扬蹄的路面上泛起了层层块块向四周飘落的泥土,骑兵在后紧跟着,这样一来,却苦了那些士兵,但谁也没有怨言,同样迈开了脚步象马儿一样向前猛跑着,尽管身上的辎重让他们沉重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个士兵实在坚持不住了,一个跟头栽倒在地,在他旁边的二个士兵马上将他扶了起来,拉着他依然向前跑着,但这个士兵却跟本就没有走的意识了,他的腿僵硬地在泥地里拖着,他还是一个孩子,不到十八岁,死了。
队伍一阵骚动,西岛勒住了马头,向后看着,一挥手,示意队伍停止前进,自己向着步兵方阵跃马奔去。
“怎么回事?”
士兵回答:“少佐,他死了。”
西岛一跃下马,俯下身看了看那个死去的士兵,然后抬起身向士兵尸体鞠了一躬,蹲下扯掉他身上的牌号揣在自己袋里。随后对一个士兵说:“你负责他,送回到县城后就不要来了。我们现在没有时间为他升天去见天皇陛下了,我们的目的就是快速消灭眼前的败冠,向着敌人冲锋,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使命。我是不会让我的士兵成为野外异乡之鬼的,我们要让支那人知道我们的厉害,为所有为天皇而战牺牲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士兵将行装移一前面后把尸体背在身上,回了县城。
3一些国军将手中的枪丢入了池塘和沟渠里;
一些国军拥到了湾边抢走了渔民的船划走了,留下船的主人在岸上顿着脚大骂不已,但却无可奈何,只有呼天抢地的份了。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正在换衣服,耿子堂走了过去问他是哪个部队的,那军官说,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逃命要紧,说完跑了。
“爸,来了来了。”卢苇气喘喘地跑进门。
孙花妹与卢杆在清理家什,段校长与李保长、卢水生、龚秋他们商量去哪里的行程,被卢苇的喊声吸引过去了。
“喊什么喊,什么来了?”卢杆拉住妹妹问。
卢苇上接不接下气地说,是耿营长他们。大家听了连忙跑到禾坪里,果真是耿子堂带着几个士兵来了,一个一个地浑身血泥,狼狈不堪的样子。
耿子堂见到李保长他们,连忙说:“你们怎么还在这里,鬼子都快来了,快,快叫乡亲们往汉寿方向跑啊,过了河到了那边就不用怕了,鬼子来了就来不及了。”
李保长连忙叫龚秋敲上了锣,紧密的锣声和龚秋的“鬼子来了”的喊声让村民们惊慌失措,从各自家里跑出来,有的向停泊在湾中自家的船奔去,有的没船的则不知道如何行动,有的妇女和孩子吓哭了,整个村庄鸡飞狗跳,全乱了。
一些国军冲进农家,从衣柜中拿了衣服换上了。
卢杆返身回屋后拿着一叠子衣裤走了过去:“耿营长,你们换上。咦,二连长三连长他们呢?”
耿营长没有回答他,看上去心情很坏。这时,贾小麦带着哭音轻轻地告诉他:“他们都被鬼子打死了。”卢杆不再说什么了,只是把衣服往耿营长和贾小麦递去。耿营长推开卢杆递过来的衣服:“不行,我们是军人,不能这么做。”
耿营长正推脱着卢杆手中递过来的衣服时,卢水生也拿着好多的衣和裤来到他身边,说:“来,弟兄们,这个时候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叫这些弟兄们到河边洗洗,就算他们不是当兵打仗的,鬼子也可以从他们身上的血水泥土的痕迹看得出来。”
还在犹豫不决时,孙花妹、卢杆、小林、李保长他们将国军手中的枪拿了过来,一一地丢到了河沟里。耿营长拿着枪,手一摁,弹匣便脱落下来,里面空空的没有一粒子弹了。段校长看着他,手一伸,拿过他手中的枪往附近的沟渠里抛去,水面上激起一层浪花。他说:“你们没有了子弹,打什么鬼子啊。”没法,他们只好到河边飞快地清洗完换上衣服后,进了卢水生的家。
越来越多的难民拥来,他们不是本村人,一问才知道有湖北的,有安乡的、华容的,个个神色慌张,如惊弓之鸟只顾奔跑。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走,往哪逃,慌不择路地象无头的苍蝇四处乱跑。
段校长见此情景,大声喊着让他们不要惊慌,听从他和李保长的指挥,有些坐上船的人没理他的喊话,没船的都向他围拢过来,充满希望的眼光看着段校长和李保长。
秋丝瓜来了。他的船差点被逃难的人给抢走,要不是他急中生智将那个塞子拔出,早被难民们给抢走了。他不想走,他单身一人无所谓,再个外乡他也没有亲人可投,他想接卢水生一家出去,于是他驾着船来到了卢水生家的附近水道里,抽掉了塞子,操上桨上了岸,直奔卢水生家,叫着卢大哥,说快点坐他的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