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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逃犯被捉回牢房老妪挥毫诉衷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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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二十九吃过早饭，李双喜拿把镰刀，刚接近柏树林，一个人影突然闪了一下不见了……。李双喜问了一声，“谁——？”，结果传来的是自己的回声，林子静得可怕。他想，要是国民党特务咋办？他正要回家取枪。一个人从石碑后面闪了出来……。他搭眼一瞅，原来是李山。只见他破衣烂衫，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李双喜心想，他八成是逃出来的。不行，今天不能让他跑了，劝他去自首，兴许能保住他一条小命！于是，他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迎了上去说道：“这不是李团长吗！咋还穿上便衣搞微服私访来了？”

李山道：“爷们，俺已走投无路，在外面没吃没喝。看在咱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帮帮俺行不？”李双喜道：“光明大路你不走。让俺没法帮你？现在你只能自己救自己。”李山道：“快告诉俺怎么救法？”“跟我到县公安局去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李山听了说道：“那哪儿行？俺费了那么大劲逃出来，再回里边去，钱不白花了？”李双喜问道：“你花了多少钱？”“俺手上戴的五个金镏子，就剩了这么一个了。这个就送给你吧。”李双喜道：“少来这一套，你想拉俺下水！”“真是个庄稼佬不识货。这一个镏子就能买好几亩地。”“这是买几亩地的事吗？你这叫贿赂村干部，这样做，同样是犯罪。你哪里弄这么多金镏子？”“死的那些国民党军官手上戴的。”

村长李双喜道：“看来你没少划拉？”“捡的多了也没用，都让国民党那帮当官的给搜走了”。“你的咋没搜走？”李山道：“我是团长没人敢搜。到了共产党这边，起义投诚人员的衣口袋，谁也不敢搜。没想到这回还真用上了，把俺给救出来了。”李双喜问道：“谁把你救出来的？”李山道：“这几个金镏子呗！”“不是你自己跑出来的？”“又是电网又是铁蒺藜，俺一个人哪有那么大本事。是他们开车把俺送出来的。”“好家伙又吹上了。监狱是你家开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李山道：“这回真的不是吹的。——监狱长给俺要了两个金镏子。——门卫、汽车司机每人给了个小点的。他们都是监狱长的老部下。监狱长让司机把车开到没人的地方，我下车后，他们要我逃得远远的。一旦被抓回去，要俺说翻墙逃走的。否则就整死俺，你说俺咋回去自首？”李双喜劝道：“你跟我去找刘政委，只要你说实话，保你能得到从宽处理。监狱长那样的贪官污吏，绝不会再留在监狱。”李山涎言涎语说道：“要是监狱长死不承认，俺十张嘴也说不清。算了，你还是放俺走吧……！”李双喜道：“绝对不行，回去自首是你唯一的出路。”

就在这时，从寂静阴森的柏树林中传出一声虎啸般的吼声：“——不许动，把手举起来。”

李山被吓得魂飞九天道：“哎哟——！我的娘哎，解放军从哪儿冒出来的？”这时，只见十几名手持驳壳枪的解放军，直扑过来。村长李双喜仔细一看是刘政委的武工队。李山忙跪地哆哆嗦嗦地掩盖逃狱罪行，语无伦次，吞吞吐吐道：“俺是想、想、想回家看、看、看、看老婆孩、孩，孩子。然后再返回去。”刘政委说道：“老实点，少废话。”两个战士上前，把准备好的绳子早已经套在他脖子上，把他的胳膊双手捆成一个整体，两肢稍微一动，他那脖子绳扣就会勒得他喘不过气来。再想跑，门也没有。部队战士们将李山押上美国造十轮大卡车，直奔县城而去。还有一辆吉普车停在路旁。刘政委对李双喜道：“这次追捕行动很成功。李山对你讲的话俺都听到了。监狱大墙再高也挡不住资产阶级思想的诱惑。回去对那几个知法犯法的同志必须做出严肃处理。”

村长李双喜对刘政委神鬼莫测的侦察技能十分好奇，问道：“刘政委怎么会知道他会逃这儿来？”刘政委道：“这不是要过年了吗！同志们只顾开联欢晚会了。放松了警惕。汽车出去不大会又返回监狱，就已经引起我们的怀疑。一清查案犯，跑了一个李山。再查当值的门卫，当场就承认了错误。把李山行贿的金镏子，主动上交给了组织。这和李山对你说的都对上了。

大家分析他哪儿也去不了。只有你们李家大营是他安身立命的地方。所以，就赶了过来……。没想到，你原则性很强，立场很坚定，回去，我把你的表现如实向县委汇报。刚才，你同李山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假如你答应了他的条件，性质就变了。”村长李双喜道：“可不咋的。亏你们来得及时。我没带枪，他也会些功夫。俺一个人不可能抓住他？”刘政委道：“眼前，发生的囚犯逃跑，民兵不带枪的行为，反映了我工作上存在着官僚主义，忽视党的政治思想教育。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放松警惕，麻痹大意。现在还没到枪刀入库，马放南山的时候，咱们应该反省，要认真地吸取这次教训。”大救星说：“敌人是不会自行消灭的。”以后，咱们一定要加强学习，提高敌情观念，人在哪里，枪就在哪里，做到枪不离身。你说对吧？”李双喜道：“是，刘政委批评得对。李双喜恭敬地行了个军礼！”刘政委道：“过年就不到家了。代我问嫂子、孩子们新年好”。往年，老百姓进城赶年会，人们首先想到的是，——把门神爷、灶王爷、天老爷请回家去。再不就——花钱让人写几副春联，回家贴在门扇和门框上。而今年不同往年，解放区的老百姓，不约而同地赶到新华书店，门里门外，全是排队的人。有位记者模样的青年人，觉得好奇，上前问道：“这些人排队都买啥呢？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很不高兴地骂道：“你瞎呀，会不会说人话？”记者一看大家正在排队抢购大救星像，赶忙道歉，说道：“对不起大爷，惹您老生气了！”老大爷道：“他是咱们的大救星，应该叫——请，不能说——买。请大救星回俺家过年去。”记者赶忙陪礼道：“是，！大爷，您说得对，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他是咱们的大救星。俺刚才冒犯了您老人家，——罪过，罪过。”年轻记者边道歉，边高举相机，把这激动人心的场面，拍下来。只见人们自觉地，一个跟着一个缓慢的，向前移动着。当那位老人，接过书店服务员递过来的，用包装纸包好的画像时，他高兴地像个孩子。竟当众唱了起来：东方红，太阳升，……“唱得太好了。”人们连连称赞，大家目送着他那高大的身影。刚解放那阵子，家家户户没有一家不挂大救星像的。人民群众对党和大救星的崇敬，完全出自内心的爱。是自发的，自觉自愿地信仰。

李双喜在家中，为选个合适地方，挂大救星的画像，没少费心思。因为李家大营的屋子，大都是盐碱地里的土坯垛成的，雨天反潮，旱天起碱。别说贴在墙上，就是做个木框，镶起来挂在墙上都难防潮。所以，他想要保证大救星画像完好无损地在堂屋当本挂起来，首先解决受潮起碱的问题……。去年过了春分，他就把堂屋的土墙，用白石灰膏，里面加些麻丝抹了一遍；心想，这石灰墙防潮，不起碱，今年过年把万岁的像请回家，再把那上、下联、横批往大救星像两边上面一沾。这屋子指定很祥和……。如今，梦想成真。顿时觉得屋子里，特别温馨、美观、漂亮、宽敞。充满着浓浓的年味……。铁蛋娘道：“年三十晚上不允许睡觉，咱们要守万岁过年。年三十早晨，村子上空，鞭炮声零星不断。李双喜从区上开会得知，淮海战役快结束了，过了这个农历年，就要建立新中国了。他兴奋地当着老婆孩子的面，拉起了几年没拉过的板胡。他竟拉出了东方红这首歌。这引起王庆喜的好奇心，问道“没听你拉过，在哪学会的？”李双喜道：“跟刘政委学的。”王庆喜道：“他可真能，啥都会。等哪天来咱家，让他教教咱铁蛋！”“人家多忙？有时忙得饭都顾不上吃。”“你教儿子呗？”李双喜道：“现在过年太忙了，等过去正月十五，让儿子再学。”王庆喜道：“大年三十得不少柴禾烧呢？”山东家过大年，有个老习惯。年三十的晚上，要在堂屋当本，栊上劈柴，点燃一堆火，这堆火要让它燃烧到大年初一的早晨。把一年的——恶乱，杂秽，都烧光，不顺心的事全烧掉……，这是一层意思。另外层意思——增寿、增财气，来年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第三层意思是——火烧旺运，来年鸿运当头，紫气东来、防病驱邪……。你想一想，全家守岁，大冷天的，没个暖和地方，谁能守到天亮？这堆火非烧不可，取暖才是——最根本的目地。一切准备就绪。他希望同老婆孩子在一起团团圆圆，辞旧迎新，过好解放后的第一个新年……。年三十的傍晚，李家营子村显得格外宁静，除空气中弥漫着燃放鞭炮的火药味外。人们再没有听到过鸡鸣狗叫声。闻到的是飘散在空气里的香火味，看到的是袅袅升起的炊烟。据说：公鸡已被送上了天堂。狗害怕放鞭炮，早已离家出走，躲进了村外的草棵里，钻到麦秸窝里边去了。正月初五前，狗不会回家的。只有家中养的大花狸猫，坚守着岗位。逾墙钻隙，吹胡子瞪眼，寻觅着老鼠的踪迹。在农村，传说有这么一家人，大年初一早五更要煮扁食的时候，包的几帕子扁食全没了。有人说：皮拉虎子给倒腾走了。这一年，下大雨，房子被水冲坏了。从墙缝里，终于找到了当年丢失的扁食。原来是猫把老鼠吃掉了，这扁食就留在了老鼠洞里了。此后，大家才养起了猫。

秋天。家中的大花猫，在厨屋里下了窝小猫。在大猫哺育下。六只小猫长得十分可爱，有一天，大花猫出去没回家。六只小猫饿得叫个不停。铁蛋问道；“娘，咱家的大猫哪去了？”“让西院里老馋鬼给剥吃了。”铁蛋道：“干么不找他？”王庆喜道：“找他有啥用，老猫已让他吃了，你能把他咋的？只能自寻烦脑。”过了两天，铁蛋听不到小猫的□□声，忙问正在织布的王庆喜道：“娘，咱家的六个小猫咋不见了？”王庆喜道：“让你大装粪箕头里，挎家南小桥下面去了。”铁蛋听说，撒腿就往门外跑，到了桥下，只见小猫凄惨地叫着，东倒西歪地在壕沟里爬着，仿佛在呼喊着：娘，你在哪儿？娘快来救救宝宝……。铁蛋毫不犹豫，脱下褂子，流着眼泪，把一只只小猫用衣服给兜回了家。李双喜两口子见儿子哭的很伤心。王庆喜劝道：“别哭了，乖乖，娘有奶，兴许能养活这六只小猫。”铁蛋破涕而笑，看到刚会走的妹妹犹豫了一会，说：“俺小妹能吃饭了吗？”王庆喜道“能，能吃了。不过，六只小猫比人长得快，喂不几天就会吃食，饿不着你妹妹”王庆喜把奶水挤到一个小瓶里，没有奶嘴、就托人找了个报废的注射针管放到小猫的嘴里，一点点地喂。果然，六只小花猫不几天就睁开了眼睛。它们来到这个世界上从未见过，自己的娘。睁开眼的瞬间看到的是铁蛋娘俩，从此，小猫就把铁蛋娘当成娘守在身旁，寸步不离。它们长得目如悬珠，虎头虎脑，吃饱了肚子，在床上活蹦乱跳，互相抓尾巴戏闹，常常逗得铁蛋捧腹大笑。不到半月就会吃食了。铁蛋小哥俩高兴地跳来、跳去。仅十天时间，六只小猫留下了一只。其余五只全让人家抱走了。猫为感恩铁蛋的救命之恩，它把抓来的老鼠叼到铁蛋睡的枕头边上，要铁蛋收下它送过来的礼物。铁蛋又气又好笑，说道：“快到外边吃去。不许叼床上来吃……。那猫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抓了老鼠先在人面前叼着老鼠来回走上一圈，炫耀一下它自己的本事，然后叼到僻静的地方再吃掉……。”这年三十，猫好像一位接受值班任务的战士，屋里转来转去。再没发生过扁食丢失现象……。

这时村子里响起了一阵鞭炮声。李双喜看了看天上的辰脉三星。说道：“五更过了，天快亮了。铁蛋去放一挂小鞭去。”铁蛋把猫放到火堆旁，来到院子里，院子只有三米宽，挂着一盏马灯。显得灯火辉煌，年味十足。父子放完迎年炮，每人泡把馓子垫没完了，开始为神仙和供奉的先辈们，摆供。焚裱烧香、送元宝；从屋里一直分烧到大门口。从早五更，烧了三次香，天才大亮了……。村子里，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鞭炮齐鸣。这是新春佳节，人们期盼的第一个黎明。吃完扁食，男女老少，三五成群，开始挨家挨户拜年。

这正是：普天同庆中华年，烟花爆竹响连天。男女老幼盼团圆，炎黄子孙福寿添。

中华文明兴九州，传统文化代代传。民把救星请到家，幸福生活万岁年。

李双喜带着铁蛋又来到李自中家。院子不大，横竖不过五米，上屋三间，东、西屋各两间，南屋两间，院封闭得如铁桶一般。大门上贴有一副春联。上联是：“送旧年窗花映白雪”，下联是：“迎新岁喜鹊闹红梅。”横批是：“辞旧迎新，”字体俊秀，结构严谨，对仗公正、合仄押韵。有大家之风范。走进堂屋，八仙桌两旁摆着两个太师椅，上坐一位年过六十的老人，穿件绣着梅花的兰士林棉大襟上衣，下身穿一条浅绿色的棉裤、双脚上穿一对绣花鞋，头顶绣花勒子帽，上面有八只各种形状的银饰品，手腕上，戴一付玉镯。脸色红润，慈眉善目。朱唇银牙，耳不聋、眼不花，写得一手好书法……。从她穿戴上看，集中华文化于一身。兰色代表天，绿色象征地。梅花代表人。天、地、人构成的世界是宇宙中最文明的星球……。门上的春联全出自于她的手笔。是李家大营首屈一指的大才女。她姓宋名春梅，出身济南府一位有名望的知识分子家庭，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一九一九年，正在北平打短工的李自中，参加了五四爱国运动，在逃避北洋军阀枪林弹雨的那一刻，两人的命运就结合在了一起。——经她妈妈的老同学牵线，俩人志同道合，建立了恋爱关系。一九一九年六月，担心被捕，随李自中回到山东老家——李家大营避难。一九二0年春节前结婚。一九三七年七七事变后、日寇占领了大半个中国，其在济南的父母在逃难途中被炸身亡，李自中因病去世。宋春梅，带领两个儿子勤俭持家。先后为两个儿子都娶了媳妇……。到了一九四八年春节全家十五口人住在不到一百平方米的宅院里，土地改革，分得了十亩土地。日子过得齐乐融融，红红火火。村长李双喜带着儿子铁蛋给宋春梅跪下磕头说道：“老奶奶——过年好。”宋春梅忙道：“起来吧！瞧你们爷俩还磕啥头哎！——快坐下啦呱。”不一会全家人也围拢过来，谈笑风生。李双喜说道：“老奶奶是咱们村德高望重的文化人，过年了，求您给写几个字呗。”宋春梅说道：“中”。吩咐孙子道：“把纸墨笔砚放好了。”不大会功夫，孙子把文房四宝摆放到位，墨也研磨好了。只见老人拿起毛笔龙飞凤舞，行笔流畅，力透纸背，在宣纸上写下两个大字：“慎独”赠与他为座右铭。李双喜道：“老奶奶这字是跟谁学的？”宋春梅道：“我母亲从俺五岁就教俺写字，每天教俺写一个‘永’字。这一个——永字八法，我练了一年多。”村长李双喜道：“那个永字不挺好写的吗？”

宋春梅笑道：“中国字看上去很好写，但要写出它的艺术魅力，却是很难很难。从古至今，真正的书法大家，寥寥无几。大都是师于东晋书法家王羲之。他的第七个儿子王献之，书法与父齐名，被称“二王”。平时人们常说：“唐诗、晋字、汉文章。”就可以看出晋代书法是中国历史上，造诣最高的时代。到了唐代也出了一些书法家，比较有名的初唐时期的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中唐末期的柳公权、沈传师、颜真卿史称为：‘颜筋柳骨……。’书法不是随随便便写的，它是有章法的。”李双喜道：“不就是先横、后竖、先撇、后捺吗？”宋红梅道：“人还要讲究五官端正、鼻直口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