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英时常在背后对霭芬说月茹的坏话,霭芬向来都是充耳不闻的,今天借着猫猫被苛刻一事,桂英自然是大做文章,一气说个够本,况且静江心里也正有气,而明忠却还是认为月茹是比较无辜的,却不妨他们这厢在说自家的琐事,刚好被这两天借住在他们家阁楼上的小妹给听见了。
小妹是谁呢?
小妹其实是霭芬在乡下的亲弟弟的小女儿,按辈分算起来,小妹应该叫霭芬大姑姑。
霭芬的弟弟存喜和霭芬一样,是个老实人,还是个种了一辈子地的庄稼人,一直住在乡下没能来海城谋事,但他的女儿十几岁了,便想到大城市见见世面,他们在海城唯一的亲人就是霭芬,小妹找到生计前,自然先住在了方家,原先桂英出嫁前的阁楼就让给了她住。
月茹对人一向很客气,有一次,托人从外面买了新疆的葡萄干儿,个个碧绿,有指甲那么大,一口咬下去连核子也几乎没有,甜的要命。月茹想小妹孤身一个人在海城,在乡下也吃不到什么好的,所以一有好吃的,就把小妹叫过来分给她吃。
偏生小妹不像她爹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喜欢挑事儿,就像桂英会怕别人瞧不起她那样,小妹也是同样的心理。
她自住到方家那天起,就被桂芝和桂英两姐妹的时髦给惊呆了。
桂芝是得天独厚,身材好,样貌好,性格也开朗,到处都是朋友,整天在外面忙着聚会应酬,还好双吉一起去学了交谊舞。
卞刚呢,则是个不善言辞也不善交际的人,桂英便只得一个人玩,渐渐地,两姐妹就把双吉给抛弃了,桂芝带着桂英两个人出去快活,逛街,Disco,不亦乐乎。
曾经她们也叫过月茹一起,月茹到了目的地不过才看了一眼桂芝跳舞,赞道:“姐,你跳的真好。”
话音刚落,就被闻讯而来的静江给逮了个正着,一并还将她臭骂一顿。
如此不算,硬要将他的两个姐妹也带走,说在外面跳舞成何体统,姐妹俩道:“咦,你管你老婆我们无话可说,我们都嫁出去了,有自己老公管,我们老公都不说,你管那么起劲干嘛!”
静江才不管她们怎么辩驳,指着她们三道:“全都给我滚回去,在这里跳舞像什么样子!”
三人吵不过他,在外面惹人围观多难为情啊,只有灰溜溜的跟他回了家。
事后,她们两个依旧我行我素,月茹却被关了禁闭。
方家有个很好玩的传统,就是再穷再苦,衣裳也一定要穿的干干净净的,漂亮大方。
以前最穷的时候,整个弄堂比他们有钱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却没有一家像他们能把那么朴素的布衣裳穿的那么整洁好看,尽管衣裳里头可能有不少的补丁,由此足见霭芬治家的一套守则。
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条件好的不得了赖!
现在几个孩子大了,条件当然都有了一定的改善,桂芝和桂英于是整天花枝招展的,每天都翻皮子,裙子又短又好看,样式永远是最新潮的。
小妹来的那天,看到两个姐姐,一下子就有些自卑,她想自己一个乡下人,果然和她们城里人是不一样的,她们一定瞧不起她!
而有一次,她正好听见桂英在说月茹的坏话,说月茹怎么怎么土,裙子那么长,跟古代烧香婆一样,还有钱人家出来的呢!吹得吧!跟乡下人一样!
小妹想,我不就是乡下来的嚒!她这是一石二鸟,又骂了嫂子,还戳了我脊梁骨!
可以想见,她在方家自然住的不开心,无论霭芬对她多么的好,她总觉得彼此之间隔了一层什么,反倒是作为外人的月茹,她瞧着亲切,将自己和她划成了同一战线,想着等一个机会要好好拉拢一下嫂子。
刚好这一天是个好机会,让她听见了大家在谈猫猫的事,桂英一口一个死老太婆,一边骂月茹吃里扒外,小妹便趴在门板上全都听的一清二楚。回头找了一个下午,趁霭芬出去买菜不在的时候,便到月茹的房间里把这些话都转述给她听了。
月茹知道桂英不待见自己,但没想到她会骂的那么难听,小妹道:“嫂子,我是看你老实,是个好人,这一家子都背后说你坏话呢,欺负你,我这才忍不住告诉你,因为你待我很好,你到时候可不能把我给供出来啊,你心里知道就得了。”
月茹点头答应了,可心里怎么压的下这口气!
尤其是桂英又旧事重提了,不但辱骂了他们家,还顺道将她和静江过往的历史又翻出来,道:“没结婚就大肚子的能是什么好女人,当时要不是她死缠烂打的黏着我哥,就凭她那个土鳖样子我哥会要她?帮帮忙哦!我哥才不喜欢她呢,我哥是没办法,被赖上了。”
没有人知道,这是月茹的心病,一戳就会疼,但她也不傻,没有那么容易相信别人,万一是小妹挑拨离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