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声唤着林朝堂,又拉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他没反应。我回头看去,便见他双眼阖着,黑发耷拉在眉毛上,轮廓分明的脸微微扬起,他靠在沙发上,已然是睡了过去。春假就那么几天,林朝堂的假期还比一般人更少,假期之后,他似乎比之前更忙了,他之前还会抽出空,中午来陪我一块吃午饭,而现在则都是叫他的助理来送。我和他助理见了多次,姓徐,人很好,态度又是温和的,我和他现在差不多也已都熟悉,我从他那里了解到,林朝堂最近在忙一个项目,因为牵连到的金额比较大,也比较麻烦,所以他要做的事情就多了。我对徐助理说,我已经三天没和他说上话了,他白天很早就走,晚上回来我都睡着了。徐助理便说,那要不我带你去公司,林总见到你,会很高兴的。可以吗?我问他。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我把高兴劲儿全都流露在外,站了起来,就要出门,徐助理拉住我,无奈的笑着说,徐先生,你得换一身衣服,穿着睡衣过去,总不大好。我红了脸,立刻说,我这就去换。我风风火火去换了一身衣服,徐助理开车,我坐在副驾驶,徐助理问我,要不要听歌?我说好,他打开音响,那流淌出来的歌,竟然是我这时候,徐助理和两个保安跑了进来,他们看着林展,又面面相觑,林朝堂蹙着眉,他回过头看着我,眼神软了下来,对我说,你和他们先出去,好不好?我钝钝的点着头,徐助理走过来带着我,林展震动,他往我这边伸出手,他朝我吼道,徐立然,你什么意思,我没和你分手。我不敢说话,也不敢看他,我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件事,可到如今,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林展想要过来,却被两个保安拖住,我从余光看到,他苍白如纸的脸因为激动而涨红,挣扎着几番,整个人却如虚脱了一半,捂着腹部,慢慢蜷起双膝跌跪在地上。他的后背颤抖,他叫着我的名字,他说,徐立然,你真的不要我了?我如鲠在喉,微微张嘴,却呼吸一滞,徐助理拉住我的手,他唤了我一声,叫着我的名字。我猛然一惊,回过神来,我看着他,徐助理的目光深沉,他推开门,手覆在我的肩膀上,我被他推出门外。于是,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我未曾回答林展一个问题,他就像是被短暂收留后又被狠狠抛弃的犬类,我站在那一扇门外,听到他类似于野兽受伤一般的嘶吼呜咽。他在哭吗?他在哭,他当然会哭,他是人,又不是动物,我这么伤害他,他肯定会伤心难过流泪。徐助理带我来到楼下的咖啡厅,他问我要喝什么?我摇头,他便点了两杯冰咖啡,他端过来坐下,我低着头,捏着手机,摁着侧边按钮,屏幕一黑一亮,满脸的忧心忡忡。徐助理坐下后,隔了数分钟,手指轻叩桌面,我闻声看去,他对我说,喝点咖啡吧。我两手捧着杯子,猛灌了好几口,他看我这般模样,有些惊讶。我说,我很焦虑。他便顿了顿,试探着说,我还从没看到过林总这般生气。我听他这么说,心里便越发郁闷难受。我把一整杯咖啡都喝完了,底下还有些冰块,我搅动着吸管,盯着玻璃杯发呆。对面的徐助理突然站起来,喊了一声,林总。我抬起头,便看到林朝堂朝我这边走来,我不禁站了起来,林朝堂走到我身边,我看着他的神色,我问他,你们……没事吧?我这话简直就是多此一举,说出口后,就想给自己一个棒槌。林朝堂却是浅浅的笑了,他说,没什么事,林展他很快就能想明白的。说着,他朝徐助理点了点头,对他说,下午的会议取消吧。他便牵住我的手,拉着我往外走。我问他,我们要去哪里?他想了想,说,给我去做个蛋糕吧,之前你答应我的蛋糕,还没兑现呢?我愣了愣,脱口道,可林展说,你不喜欢甜食。林朝堂脸上的神情淡了些许,他说,小展他不了解我。他替我打开车门,我坐上去,他开车,去往我之前常去的烘焙教室。到的时候,还没开课,林朝堂便先包下了整间教室,空荡荡的烘焙室内就我和他两个人。我觉得我刚才失言,便默不作声搅拌鸡蛋,他站在我身旁,我感觉到他的视线,我忍不住侧过头去看他。我与他四目相对,林朝堂抬起手,替我拨开眼旁边的头发。他叹了一口气,对我说,小展母亲去世的早,有一段时间他便住在了我家,他从小便爱甜食,于是每次的饭后甜点我都会把我的那份让给他,他问我为什么不吃,我便说我不爱吃甜食。也许,就是这样,便让他到现在都还觉得,我是不喜甜的。所以,你其实是喜欢吃甜食的。林朝堂点点头,他凑过来,微微低头,我的下巴被他捏住,他在我嘴唇上舔吻,数秒之后,略微拉开距离,我听到他说,立然,你好甜。而后,又缓缓补了一句,谁不爱吃甜呢?我的脸红了,耳边嗡嗡作响,全都是林朝堂的那两句话,我让自己放慢呼吸,静下心来,这蛋糕得给林朝堂吃,不能出差错。可心口像是有小鹿乱撞,颠簸的我在放糖时,手抖了抖,糖放多了。蛋糕成品简直是甜到过分,我想丢了重新做一个,谁想到林朝堂切了一块,竟然全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