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簇在我的脖颈上,窸窸窣窣吻着,我没什么反应,估计是那团湿布的原因,手脚根本使不上力。我软趴趴的靠在他身上,他把我抱紧,之后便是一路昏沉与颠簸。等我有了些许自己意识时,我人已经在飞机上了。身边的人是林展,不是林朝堂。…………珍惜这个阶段的大哥吧,哈哈那意识其实还是微薄的,只是我心里太过惊诧,那种不敢置信,林展竟然会做出这种事的心情,犹如地壳崩裂一般,在我胸腔里震荡。我近乎呆滞的注视着他,林展也望着我,我们相距如此近,可在我觉得,这是最远的一次。林展想要开口,可我却在他说话前,闭上了眼。我不知道该说他些什么好,我本来还对他有所愧疚,可他现在这番举动,让我觉得很难过。他这是劫持,是强迫,是在我的心口扎刀,也是往他哥的身上践踏。我想到林朝堂对我说过,小时候林展爱吃甜,他便把每一次的饭后甜点都让给了他。他说,作为大哥,便要谦让,要照顾幼弟。我想到林朝堂,心里就泛出了酸涩,我能想象他现在的处境,他知道真相,必然是愤怒焦躁,我好难受。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正当我闭着眼,思绪纷乱时,林展凑在我耳边,温热的呼吸扑洒。我能和他说什么,我是一句话都不愿和他交流的。可他却还是絮絮叨叨问着说着,我不胜其烦,终究是睁开了眼,我瞥向他,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喜色,我对他说,我和林朝堂交往了,你这样做,是不对的,只会让人厌烦。我觉得我的话语是冷冰冰的,也的确是,因为在我说完这番话后,他脸上的欣喜全然消失,只留到冷到极点的寒意。他的眼角往下耷拉,睫毛刺在下眼睑,消瘦许多的脸颊紧紧绷着,下颚的线条凌厉如刀,嘴唇抿白,左脸后腮动了动,似乎在忍耐克制。我以为他要爆发,可在几个呼吸后,他绷着嘴角,拉开了与我的距离。能让血液停滞的气压褪去,我看到他背贴在靠椅里,胸膛起伏的厉害,他的手放在腹部一侧,狠狠的按着,他没说话,只是不停的喘息,空乘过来询问他,他发出微弱的声音,要了一杯水。而后他打着哆嗦,从前方兜里把包拿了出来,背对我。从我的角度,能看到他拉开背包和往嘴里灌水的动作,等他转过身时,我收回了视线,把脸朝一侧瞥去,不再看他。之后又是数个小时的昏昏沉沉,睡意来的不轻不重,时醒时眠,醒来后便能察觉到身旁人的动静,像只大型犬科动物,趴伏在旁,湿漉漉又灼热的看着我。我没有睁眼,只是觉得不回应比较好。在即将降落前,飞机遇到了小小的气流,我感到颠簸,还未反应过来,手就被林展紧紧攥着。我没好气的看着他,林展两唇紧闭,眉头微微皱起,我瞧见他额头上淌下的汗珠和脖颈上浮起的筋络,他僵硬的转过头,动了动嘴唇,声音干涩,他对我说,小然,别害怕。我看他,明明是自己害怕到了极点,怎么这人反倒还来安慰我。我心里起了恻隐之心,我对林展总有些复杂奇妙的感觉在,这点我不能否认,也正是因为如此,当我和他哥林朝堂在一起后,我便强迫自己忘记这个人,脱离这个人,不要再见到这个人。可现在,他因为害怕,而抓着我的手,我盯着那因为绷紧而显出筋骨的手背,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只此一次。于是,我便没有挣开,任由他攥着。飞机抵达降落,林展先站了起来,他过来拉我,我拂开他的手,自己撑着扶手站了起来。我低头跟在他身后,他却扭过身,从包里拿出一条围巾拢在我的脖子上。他笨手笨脚,在我脖子上用围巾打了个死结,我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气恼的揪着扎在脖子上的围巾。他却转过身,往前走了几步,那动作之快,几乎让我觉得这是他故意的。从机舱内出来,冷空气扑面而来,簌簌的钻进鼻腔里,我打了个喷嚏,林展动了动。我们一前一后走过窄道进入大厅,厅内没多少人,四五个旅客推送着行李。在打算和林朝堂去冰岛之前,我在网上查过攻略,十二月份到三月是冰岛的淡季,气候寒冷,日照短,可却有极光和冰洞。这些本来都是要和林朝堂一块去体验的,他为此不眠不休加班了好几周,才腾出那么几天。可现在,都被林展这个小混蛋给毁了。我近乎恶狠狠地盯着他的后背,他似有所感,突然转身,我都来不及收回目光,被他逮住。瞪大眼睛看着他,他垂眸瞧着我,看着神色似乎有些疲惫,他抬起手,揪了揪我脖子上的死结,他说,一路走来,你一句话都没说,你是不愿和我说话了吗?我一愣,其实我也没不愿意和他说话,只是想对他说的话,几乎都是骂他的,想骂他兔崽子小混蛋,可这样的三字真言,要是被他听到了,该被活剥成烤兔的就是我了。于是我依旧沉默,他瘪着嘴,两颊都鼓了起来,泄气一般的低下头。就在此刻,在三三两两旅人的机场大厅里,他在我面前,突然跪在了地上。他双肩塌下,像只做错了事把家里弄得一团糟的阿拉斯加,可怜兮兮的看着我,向我道歉。对不起,是我错了,这件事,我做的不体面,但我不后悔,我……我真觉得他疯了,就算这地方是在地球一端,就算现在没多少人,可他这般,还是吸引到了旁人视线。我硬拽着他,焦急打断他,我知道了,知道了,你先起来,你这是什么样子,是想用另外一种方式威胁我吗?快起来。我把他拖拽起来,他踉跄了一下,勉强爬起来,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却是笑了,笑的没心没肺,尾巴又晃了起来,他说,总算是和我说话了。我真的是服了他,他是不是总有把我戳到我的软肋,知道我不设防的地方,我勉强把气出顺,他则拉着我走出大厅。外头停着一辆底盘极高的越野车,我同他上车,前面坐着个白人司机,他用英语和司机流畅对话。我什么都听不懂,等着他说完,才对他说,你把手机给我,我要给林朝堂打电话。他懒懒散散的靠在车里,打量着我的神色,这次倒是没有什么生气的迹象,只是一脸的懒意,他打了个哈切说,这里是冰岛,又不是国内,你怎么联系他。我说,你总有办法的。他却说,这事,我可没办法,不给就是不给,就是不让你联系他。他这就是在撒泼无赖了,我说,你讲讲道理好不好,你哥以为我被谁给绑架了怎么办?他笑着摇头,对我说,不会的,在起飞前,我就和他通过电话了,我告诉他,你和我私奔了。我被他气死了。我都想伸手去揍他了,怎么会有他这么无耻的品种,人类莠民,犬类耻辱。他却突然沉寂下来,落寞的看着我,他问我,徐立然,你就那么不乐意和我在一起吗?我眨了眨眼,他又说,你不喜欢我了吗?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眼睛是看着我的。他的眼型十分漂亮,凝望着一个人的时候,稍长的睫毛尽数扬起,眼角的弧形与眼位稍长弯角错落合并,成了一汪能把整个人心包拢住的泉水,称得上是温柔潋滟。只是他太过尖锐,就算是刻意放慢放软下来的神色,都似乎藏了一抹刺人的灼热。他就这般软和的看着我,压着气势,克制着寒意,间隔数秒后,他翘了翘嘴角,我听到他悠悠道,徐立然,我怎么觉得你还是喜欢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