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李秀芬主动打过来的,这女人这么多年了都没变,带着点泼辣的干脆。
孔叙还记得,她刚卖了没多久的时候李秀芬就把她找到了,那个时候她来势汹汹,手里面没拿别的,只握了一根皮带。
她把孔叙狠狠地抽了一顿,一边抽一边骂人:你个不省心的!!!你个不省心的!!!
我当年就该把你一个人留下来饿死!!!
你个小杂种!!!你个狐狸精!!!
我怎么瞎了眼!!!我就不该把你给带出来!!!
你去饿死!!你给我回你的老房子里饿死!!!
以后别管我叫妈!!也别再管我叫婶子!!
丢人的东西!!你这个丢人的东西!!我不认识你!!!
你要我怎么去见你爸!孔叙你跟我说,你教教我,我死后你让我怎么去见你爸!!!
她打累了,把皮带扔在地上,扯着孔叙的领子又说了几句话后就哭了起来。
妇人像是崩溃,鼻涕眼泪流在一起,恶心又狼狈。
期间她不断摇晃着孔叙,嘴里嘟嘟囔囔的,像是在谩骂,也像是在说不值。
姑娘啊,你这么做不值。
一顿鞭子而已,孔叙没什么大事,期间她一直都站的笔直,任李秀芬发泄她所有的怨气。
如今被人这顿摇晃,孔叙稳了一阵才把喉头的恶心感给压下来。
然后什么也没说,女人先笑了笑。
特别明媚阳光的笑了笑。
她说婶子,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张显玉张显玉他们一家人都待我不薄,穷成那个样了,始终没少我一口吃的。
村子里的女孩很小就没有学上了,她们割猪草的时候我在班级里翻课本学知识。
我班级里为数不多的女孩,也是唯一一个参加过中考的。
做人不能没良心,就像当年你跑下面包车,义无反顾的把我带走了一样。
婶子,我的好婶子,你什么也不要管了,我人都已经走进来了,再回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把皮带捡起来,最后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你打的我好疼。
在李秀芬的眼睛里,十七岁的孔叙就只是一个小孩,所以她没想到孔叙会说出这番话,听得她愣了一阵,接过皮带后哇一声的又哭了出来。
山间的妇人嗓门奇大,响在孔叙的耳旁像是要把她震聋。
也震的她头大如斗,好久之后才堪堪听清,原来李秀芬一直重复的说:我苦命的孔叙啊!
是啊,苦命的孔叙啊。
我苦命的孔叙啊。
每个月孔叙都按时汇钱回去,她还给李秀芬在省城买了一个不错的房子,离李男的学校近,离通往医院的火车站也近。
女人这几年得了病,没有打孔叙那时的生龙活虎了,她老了很多,就连说话的声音都逃不过。
孔叙下个月生日,李秀芬想让她回来过。
李男也回来,这个期末他就高考了,以后还不知道要跑到哪里,我寻思着,我们一家人聚一聚。
你怎么还不睡觉?孔叙看了看时间,不早了。
你管我做什么!就是天上下刀子,下个月你也要回来!!!
李秀芬像个炮仗似的不容别人说一句,孔叙根本不好拒绝,再三保证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