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野手里捏着个压力球,无意识地在上面不断用力,他眼神不太集中,动作也有点神经质,他眼下的青黑告诉林医生他的睡眠状态很差。
按理来说,像游野这样配合治疗的病人,再加上之前的诊疗,不应该出这样短期内病情极速下滑的情况。
如果之前游野只是一个装着热水的冰杯,那些回忆不断消磨着他的躯体,那现在冰杯已经出现裂缝。火热交融,不是互相抵消,而是要往更极端的方向走,不知哪一天就会分崩离析,这种情况非常不好。
林医生走出自己的办工桌,她没有穿医生的白外套,而是一件杏色的毛衣。她也没有拿诊疗手册,而是就像个普通朋友一样,拉来一张椅子,轻轻坐到了游野面前柔声道:“你这几天还有在做噩梦吗?”
游野捏球的动作停了,他恍惚地抬眼看向林医生,点头。
林医生还想再问,游野却声音沙哑地说:“小木屋……不见了。”
林医生心里一紧:“是之前你跟我说过的那个?”
每次游野做噩梦的时候,因为太害怕太想被救赎,下意识建立了一个保护机制,就是梦中的小木屋。林医生也引导他去那么想,每一次噩梦都是创伤再经历,起码在梦里可以有个躲避的地方,不用担心再次受到伤害。
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才会让这个保护机制消失?
她伸手轻轻放在游野在不自然颤抖的手背上:“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游野猛地抬眼,一颗泪砸在了他们的手背上。
两个小时后,林医生将他送了出去,想了想她将自己的私人名片递给了游野:“如果有需要的话,你可以通过这个号码联系我。”
游野接过名片,沉默离开。林医生双手插进口袋里,仰头叹了口气。
小护士抱着记录板走了过来,看向游野的背影问:“这个病人不是下星期一才来吗,怎么这周五就来了。”
林医生有些疲惫地取下自己眼镜擦了擦:“唉,他情况更严重了,还有点复杂。如果有他家人或者好友陪同也好,偏偏每次都只有他一个人。”
小护士犹豫了一下:“我听说他有个恋人,也许……”
林医生眼神犀利地瞪她:“你听谁说的,我不是一直告诉你不要擅自打探客人隐私吗?”
小护士缩缩脑袋,小小声地哦了一声。
林医生把眼镜戴到脸上,又忍不住地想,如果那位病人口中的那位季先生还在他的身边,那事情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吗,毕竟那是他潜意识里的保护者,虽然游先生不愿意承认。
但一方面,这个季先生又和创伤回忆息息相关,病人对创伤伴有的刺激会产生持久性的回避,如果持续性刺激,说不定情况会更糟糕。
这情况可真是矛盾又棘手,林医生摇摇头,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