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临时有事。打字的功夫有,发条语音解释两句的功夫没有。”
李渐冶笑了,浅色的眼睛带着笑,让人看不出端倪:“超哥,你怎么知道他没跟我发语音解释?”超哥还要说什么,李渐冶笑得更加乖巧了,“超哥,今天麻烦你白跑这一趟。回头我让他请你吃饭。”
超哥看了他两眼,心说你还真是亲疏立判。他摆摆手说:“行。不过我说的自己成立工作室你还是好好想想。”
李渐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先不用。超哥,谢谢你。”
回到家的李渐冶就没有刚才的一派云淡风轻了。他又看了看手机,从后台关了微信再点开。哪有什么语音,也没有回复,还是只有那一句话。不过肯定是临时有什么事吧?唉,这人也不说清楚,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等到了晚上,李渐冶是真的有点担心林隽涯了。这是出了什么事?他又怕一个语音弹过去耽误林隽涯的事,只能在家悬着心。他晚上随口吃了点东西,又背了几遍《冠剑凌烟》的台词,又强迫自己看徐导的新戏。
深夜。林隽涯回到家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林隽涯打开门,脸上是少见的颓然,终于显出了些他这个年纪的沧桑。屋子里暗暗的,只有客厅一盏落地灯亮着。
是李渐冶为他留的灯,他想到。
他轻轻走到沙发前,果然看见沙发里陷着的青年身上搭着一条毯子,侧躺着。李渐冶有个本事,无论是坐在哪还是躺在哪,总能窝得很舒服的样子,仿佛他身下的是天底下最舒适的所在。此刻李渐冶就是以这样一种伸展的、完全不设防的姿态歪在他的沙发上,手边是一卷a4打印纸,也不知道睡着了多久,半边脸映着昏黄的落地灯,长长的眼睫投下一片柔软的阴影,嘴唇都睡得微微嘟了起来。这双眼睛一旦睁开,淡色的瞳孔,狭长的眼尾,配上细窄的鼻梁,平直的唇角,好相貌是好相貌,没有表情的时候立刻就是一副冷淡薄情的样子。
可是林隽涯知道,他一点也不冷淡,一点也不薄情。
他会不动声色打量你的喜好,会记得你的生日,会在生日的时候为你奉上一束玫瑰,会悄摸为你订上一箱子的胖大海,再吭哧吭哧大老远背回家,会在从不踏足的厨房为你热饺子,会在晚归的冬夜为你留一盏灯。
林隽涯伸出手,想摸一摸他的脸庞,却又放下了。他抬眼,从沙发旁的角度看过去,半开放式的厨房里也有一些亮光。林隽涯走过去,发现是烤箱。里面热着一碗鸡蛋羹。林隽涯早年跑节目、拍电影,一日三餐不太规律,慢慢的胃就有些不大好,不能饿着。他有时忙得晚了,李渐冶也不会别的,鸡蛋羹这种东西,一碗水、一个鸡蛋、一个微波炉,还是会的。即便是两人天各一方的夜晚,李渐冶也会提醒他,说林哥,我想看你吃鸡蛋羹。小小的一碗,又贴胃又贴心。
此时林隽涯坐在厨房的吧台上,对着客厅,端着家里轻轻的骨瓷碗和勺子,觉得简直重逾千斤,昏暗的落地灯也仿佛格外刺眼。
李渐冶是在被放在床上的时候被惊醒的。林隽涯把他从沙发上抱起来,上了楼,进了主卧,一路也没惊动他,一沾到枕头他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回来了?”他的声音带着被惊醒的沙哑,“你没事吧?嗯?你喝酒了?”他抬手摸了摸林隽涯的脸,又去拉了拉他的手,抓在手里来回摸了摸,好像在确认他是不是没事。
黑暗里林隽涯弯下腰,回握住李渐冶的手,塞进了被子,顺手摸了摸他耳边的碎发,低声说:“我没事,一点点,睡吧宝贝。”
闻言李渐冶干净的眉眼微微皱了皱,略有不满地说:“你这个人不对劲啊,我在家担心得要死要活,你在外面喝酒?”说着他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于是又补充道,“下回什么事情跟我说一声啊。”
“好。”林隽涯温柔地说,他看着他因为呵欠而漫上一点水汽的眼睛,觉得自己的眼睛也酸涩莫名。李渐冶又嘟囔了句什么,不过真的太晚了,他又睡着了。林隽涯为他掖好被子,打开卧室的夜控加湿器,掩上门出去了。
他回到厨房,打开酒柜,倒了一杯放在面前,却没喝。想着白天的事。
他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已经快到公司了。来电是一串数字,他没存号码,但知道是谁,于是看了一眼就挂掉了。心里想着马上要正正经经地在公司见一见他的小朋友,俩人还没在这种场合会过面,想想还挺期待。到时候两方各自亲近的都拉过来坐一坐,正式认认脸,以后就是长久的合作关系了。接着他的手机短信提示音又打断了他的思绪。还是那个号码,发过来一张照片,一句话:
“隽涯,联系我。不然明天微博见。别怪我把这个孩子说成是你的。”
林隽涯缓缓点开照片看了一眼,是个看着十岁出头的小男孩,还没长开,看不出像谁不像谁的。可像谁也不会像他啊,林隽涯莫名其妙地想。不知道孟夢这回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他思索再三,还是很快回了个电话。
电话是林隽涯打的,但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沉默。那边孟夢却笑了:“隽涯,咱们见一面?”
林隽涯没什么情绪地问:“为什么你觉得我会想见你?你明知道这是无稽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