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渐冶按了按太阳穴,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旁边枕头上睡得非常扎实的李继扬。嘶。他后知后觉品出来,这事有点不妥。他再开口声音就压低了:“真没事,我理解。我上午我刚醒。”
刚醒?是连夜赶路累了吗?林隽涯心想。不对。李渐冶没什么失眠之类的问题,但醒来就不大容易再睡得着。两人偶尔闹得晚了,第二天早上李渐冶往往也会生物钟的点儿就醒了。他忽然问:“小乔说你没在房间,你在哪儿?”
李渐冶一下子清醒地坐了起来。他是什么也没干,衣服都是整整齐齐的,但是这怎么说?他试探着开口:“小乔?她敲门了吗?”
林隽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嗯。敲门你没开。睡得这么沉,昨天累了吧。”
那边李渐冶又隔了一会儿,隐约听到门把手的转动声和关上门的咔哒一声,再有声音传来时音量就大了许多。李渐冶说:“还好。”
两人又说了几句,李渐冶说想去洗个澡,就挂了。
林隽涯放下手机,一瞬间的神色难以形容。他早上太着急了,所以做主拜托小乔破例擅自开了李渐冶的房门。小姑娘他见过,眼睛干净得一眼能看到底。当时那小姑娘清清脆脆的声音跟他一样着急,说房间里没人。
所以他到底在哪过的夜。不,在哪都不是问题所在。问题是为什么要说谎。林隽涯不想猜忌,但他无可避免地是想到最坏的可能。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一朝被蛇咬。
他决定等人回来了,开诚布公地谈谈。
要是李渐冶也有这个觉悟就好了。
可是两人注定是没这个机会了。一周之后李渐冶在庞胜德的组里戏份杀青回京,那天林隽涯亲自来接机了,然而坐在车里就明显感觉得到两人之间有点什么变化。原来两人是亲密无间的,窝在家里,即使各做各的,你敲你的平板我刷我的手机,气氛也都很自然很窝心。可是这会儿林隽涯开着车,李渐冶眼睛看着那边窗外,竟然有点相对无言。
或许是出于这样那样的意外,这样那样的阴差阳错,理智上再知道对方是有苦衷,是不得已,再互相信任,情感上当时受到过的负面伤害还是会留下痕迹,在不知不觉间一个劲暗中作祟。
更何况他们俩属于厚积薄发,前因一大堆。
这些前因在李渐冶回到房间收拾东西,又一次看见那只小铁盒子的时候终于爆发了。
心理和生理上的疲惫使李渐冶开了嘲讽:“也是,扔了怕被捡走,烧了又不吉利,可真是不好处理。”
林隽涯恍惚间觉得这个话在哪里听过,他看着他两只手指捏着的那只盒子,只觉得是人生两大噩梦。他叹了口气,走过来接了东西扔在一边,想抱抱李渐冶,李渐冶却没动。他只好走近他,拉住他的手,垂着眼睛:
“我真是忘了。”
李渐冶也垂着眼睛视线还在那破铁盒子上,没说话。心想好一个许你一生不做断肠人。真要只认识几个月,会立下这种誓言?真要早分了,会一下子借出去那么大一笔钱?如果他现在实实在在原原本本告诉我还来得及。
却听林隽涯忽然问:“你年三十那天晚上到底在哪?”
这简直是火上浇油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李渐冶猛地抬起眼睛盯住了林隽涯,非常冷凝地笑了:“在高铁站看你的节目呢。”
林隽涯一时忡愣,飞快地心疼了一下,这才意识到那天来找他、跟他回家的人是以怎样的方式获悉了自己的去向。可是话已经问出口了,不得到答案林隽涯不知道下次他还有没有勇气再问。于是他坚持问道:“第二天中午你电话的时候旁边有人吗?”
李渐冶点点头想,行。他还怀疑起我来了。我现在说我当时旁边有人,你能怎样?但他到底没那么虎,只是说:“你既然不想扔,那我走吧。再联系。”
说完他不再看林隽涯一眼,走了。留下林隽涯一个人站在自家走廊里发愣。
李渐冶就这样又搬回自己那小公寓了。他让小乔回家休息,小乔临走难得踟蹰了一下,说:“冶哥,你和你没事吧?”
李渐冶沉默了一会儿,说:“没事。小乔,以后什么事儿先问我。”
小乔忙不迭点头。心想什么情况,林野要be?不要吧妈妈我刚进坑。
第二天林隽涯再三道歉,后来又上门了几次,两人终于在这一年的情人节和好了。没办法啊,两人都忙,没时间在感情问题上死磕到底,互相心里都还有对方,细枝末节的只能按下不表。李渐冶这几天休息中间还试了几个戏,还接触了一个墨镜牌子,签了初步合同,甚至超哥新带来的合作意向里还有个找上门的美剧。超哥只是新奇地带着给李渐冶看看,并没有要给他签的意思。林隽涯也说,那是另外的路子。这事儿就过去了。
徐宜良的《封山令》没有蹭过年档,他瞄的是年后到清明这段时间。徐导受启发学了一套很商业的发片模式,轰轰烈烈的试映式、综艺、访谈等等的造势几乎让几个主演脚不沾地。万众瞩目之下,《封山》上映了。
这一年被武侠迷们称为武侠电影的中兴之年。徐宜良《封山令》一炮而红。步步紧逼的故事,紧张刺激的武打,美不胜收的画面,令人唏嘘的结局,观众大呼过瘾。当然令人印象最深的还是其中鲜活的人物形象。浩气两肝胆的大侠,一剑问道心的剑客,渡人难渡己的高僧,仁心施妙手的医者,还有童言无忌的小和尚和来去成谜的明月楼主人。每个角色都仿佛惊鸿一瞥,引得观众忍不住挨个探索,他们背后还有什么故事呢?这样快意恩仇、引人入胜的武侠电影真是好久没见了。从上映第一天开始《封山令》就引发热议,后来更是被好事者称为新武侠电影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