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富贵,他们尽管羡慕,可也认为是败坏祖宗荫德的不孝事。千般万般,都不如手里有地来的踏实。千百年的经验就是如此。
“这倒不是……”徐三儿抬高了脑袋,硬生生的将他的个头拔高了两三寸,从人群中脱颖而出,鹤立鸡群,但他转而又刻意压低了声音,用一种特殊的高调嗓子在说,“我没什么本事,倒是娃得到了县衙老爷的赏识,给他转了正,现在是一位老爷的书办。也没什么前途,毕竟他还要读书,这份差只是用以养家糊口……”
围观的乡人震惊了,自觉矮了徐三儿一头,刻意退避了几步。但很快他们就如同闻见腥味的猫一样,凑了上来。
一句句好话从他们嘴里不要命似的往外说。什么我早就见二愣子不同凡响,他出生那一天我就看他日后定能富贵,或者说七岁看老,打小看他就是个人物……。
甚至还有些人和徐三儿谈起了婚事,说自家闺女如何如何。
徐二愣子望着这一幕,默不作声。待乡人凑近,想要套个近乎时,他再以冷淡的目光报以回应,朝四周这么一盯,围上来的人就讪讪作笑,自觉退后一步,不敢污了他的衣裳。
他可不会认为这些人有多么好,额上已隐的疤还在作痛。
老爷是错,可从凶亦有罪!
“爹,吉时已经到了,咱们入宅子做客。”
“别误了时辰。”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徐书文已经下马入宅。徐二愣子上前拉了一下徐三儿,然后说道。老爷徐志用尽管请乡人免费吃流水席,但却不会将他们请到宅子里去。宅子里的席面远比外面的好。
徐三儿点头,意犹不尽的咂了咂舌,和几个乡人中有牌面的做了个别。这才和徐二愣子一起朝村西头走去。
“神气什么,不过是侥幸得了好运……”
“有钱了,就不认自家人了,这种人,丧良心。”
走远了,一群人就在背后开腔骂人了。
同族人,没出五服的,就是自家人。
徐二愣子已经早有准备,左耳听,右耳出。但徐三儿却顿了一下步,似是不敢相信同族的乡亲们竟然这么恶毒。是的,他此行是有炫耀的成分,但亦有瓦解以前仇怨的想法。可如今这一幕,让他失望了。
“一点仇怨,不至于……”
他喃喃道。
不过他的自语没人听到。徐宅门口,锣鼓喧天,大红的灯笼高挂。一排排轿子停在了门口,还有七八桌的流水席沿路一字摆开。
徐从将请帖和礼金、礼品一同递给了账房。
账房是临时请的,亦是徐家堡子,一个以前的老童生,在族里有点威望,他没看徐从,接过请帖,打开一看,又查探了一下礼金、礼品,念道:“徐从送礼金五钱、红楼石印本一套……”
话音刚落,老童生就抬头看了徐二愣子一眼,“徐从?你回来了?也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家都是同族的乡亲,徐老爷也帮忖过你家不少。”
徐家堡子的户数不多,都是同族的,哪能不认识。
“叔,你说的不错。”
“我和少爷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哪能生分,他的婚事……我还是得来看一看的。”
徐二愣子点头,回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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