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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1页)

巧珍说着,笑着。她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纸片,递给加林说:&ldo;加林哥,巧玲已经给我教会好多字了……你看看我写的字……&rdo;加林勉强接过纸片,看见纸片的上半部分歪歪扭扭写着吃、穿、劳动、大地、我们……下半部分写满了&ldo;高加林&rdo;的字样。加林把纸片装在口袋里,脸上笼罩着苦不堪言的阴云。

巧珍天真地问:&ldo;怎样?是不是我写得不好?&rdo;

加林没言传,把头迈向一边。

加林为难地开口叫一声:&ldo;巧珍……&rdo;

巧珍:&ldo;晤。&rdo;加林:&ldo;我……想对你说一件事,但很难开口……&rdo;

巧珍:&ldo;加林哥,你说吧!既然你心里有话,你就给我说,千万不要憋在心里。&rdo;加林:&ldo;说出来怕你要哭!&rdo;

巧珍一愣,但她还是说:&ldo;你说吧,我……不哭!&rdo;

加林&ldo;巧珍……&rdo;巧珍:&ldo;唔……&rdo;加林:&ldo;我可能要调到几千里路以外的一个地方去工作了。咱们……&rdo;巧珍一下子把手指头塞在嘴里,痛苦地咬着。

弥漫的风雪……巧珍:&ldo;那你……去吧。&rdo;

加林:&ldo;你怎办呀?&rdo;巧珍痛苦地沉默着。加林:&ldo;我主要考虑这事……&rdo;

沉默。雪花静悄悄地降落着。

两串泪珠在巧珍的脸上淌下来。

她两只手痉挛地在抓着桥栏杆。

巧珍哽咽地说:&ldo;……加林哥,你再别说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你……去吧!我决不会连累你!……加林哥,你参加工作后,我就想过不知多少次了,我尽管爱你爱得要命,但知道我配不上你了。我不识字,给你帮不上忙,还要拖累你的工作……&rdo;飘飞的雪花……巧珍继续哽咽着,说着:&ldo;你走你的,到外面找个更好的对象……到外面你多操心,人生地疏,不像咱本乡田地……加林哥,你不知道我是怎样爱你……&rdo;

巧珍哽咽得说不下去了,掏出手绢堵住自己的嘴巴。

加林的眼里也涌满泪水。他不看巧珍,说:&ldo;你……哭了……&rdo;巧珍摇摇头,泪水在脸上刷刷地淌着。

她突然转过身,说:&ldo;加林哥……我走了!&rdo;

她摇摇晃晃过去推车子。

加林痛苦地叫了一声:&ldo;巧珍!&rdo;

巧珍猛地回过头,向他投去希望的一瞥。

但她彻底绝望了。她看见加林低下头,没有任何一点回心转意的表示。她摇摇晃晃跨上车子走了。狗皮褥子掉在了雪地上……

满天风雪。一条空荡荡的路……大桥下面。高加林伏在雪地上痛哭流涕。

他周围的雪化了。远远看去,像扔下的一堆垃圾……

夜。加林的办公室。他痛苦地靠在铺盖卷上。

残白的月亮在浮云中游动。

积支斑斑的大地忽明忽暗。

狂风扬起街巷的积雪。

狂风吹乱了河边的茅糙……

白天。加林办公室。桌子上摆了许多吃的,但没人动。玉德老汉和得顺爷正在训斥加林。加林低头坐在小凳上,像个受审的犯人。

得顺爷用烟锅指着加林:&ldo;你娃娃把良心卖了!巧珍那么好个那娃娃,你把人家撂在半路上!你作孽哩!加林啊,我掏出心给你说句实话吧,归根结底,你是咱土里长出来的一棵苗,你把根应该扎在咱的土里啊!现在,你是个豆芽菜,根上一点点土也没有了!&rdo;老人说不下去,一口一口长送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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