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局,这你可就冤枉死我了,要说从煤业局挖人,没错,我挖了,但是,挖人的主意可不是我出的,要怪啊,你就怪杨书记去吧,人是经他手挖过来的,你把状告到玉皇大帝那里去,你也不占理。”康毅嬉笑着说。
杨雪峰一听,嘴都气歪了,好嘛,这小子嘴巴这个刁啊,三两句话就把责任推到了我头上,这个小没良心的,过河拆桥也没见谁拆地比他快啊。当即瞪起眼,斥道:“康毅,说话可得负责任,是谁当初苦着脸求我支援清源镇一下的?我要是不看你确实难,怎么可能答应你从煤业局抽调人手帮你的忙?人给你挖了,忙给你帮了,好听的话一句没听到,责任倒全推我身上来了,你有没有良心?”
康毅还指望着杨雪峰帮他分担些火力呢,没想到他如此的不讲义气,直接把自己出卖的,傻乎乎地笑了笑,伸手摸他办公桌上的烟,被眼疾手快的杨雪峰啪地打在了他手背上。
“抽,抽个屁的抽!”杨雪峰黑着脸说道。
沈建国看着这一老一小演起来没完了,便苦笑着说:“杨书记,您和小康镇长也别跟我演了,煤业局如今确实困难,抽几个人没啥,这经费问题……”
杨雪峰说道:“老沈,经费划拨那是政府的事情,你跑我这儿来诉苦,你让我说什么?你应该去找崔市长才对啊。”
沈建国脸色更难看了:“书记,崔市长要是肯见我,我至于跑您这儿来讨您烦么?”
沈建国说的也是实话,如今的市煤业局,也就剩一个空架子了,对下面的煤矿公司只有业务指导权,没有管理权,所谓的业务指导权也就是挂个名,煤业局的技术员下到矿上,人家理你那是看得起你,给你面子,不理你,你也不能说什么。
况且,因为单位性质的特殊性,溢扬市煤业局下属并没有三产企业,属于纯靠政府拨款过日子的事业单位,工作人员大多数是事业编制。按理说吃国家饭的工作人员日子应该不难混才对,但对煤业局来说,恰恰相反。
用沈建国的话说,坏就坏在这个事业编制上了。因为市里的事业编制分为三种,一种是全额财政拨款的事业编制;第二种是半财政拨款的事业编制,也就是说,每个月的工资,政府拨一块,单位上负担一块;第三种是自收自支的事业编制,这类人员的工资收入全靠单位的收益,效益好了,工资能发全,效益不好,说不定一分钱都拿不到手。
市煤业局百十口子人,自收自支的事业编制人员占比百分之三十几,每个月光工资就是个不小数目,更别说杂七杂八的公务开支了。一到月中发工资的日子,作为局长的沈建国就头疼不已,没钱发,职工有情绪,职工有了情绪,工作就干不好,工作干不好,上级领导见到他就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如此反复,几乎成了他沈建国生活工作中一道必不可少的调味剂,面对如此困局,他不来找杨雪峰诉苦,他去找谁?
“遇到困难就找领导诉苦,你就不能想想其他办法了?”杨雪峰有点郁闷了,沈建国三天两头的往自己办公室跑,来了就不走,坐下就唠叨,反反复复说的都是同一个话题,他当然能体会到沈建国的难处,但是说起来,现如今干工作,哪家单位没有难处,有困难不解决,都跑到市委书记这里来求助,我要你们这些人干什么?我自己兼任各个单位的一把手不行吗?
“能想的办法都想的,归根结底,还是个体制问题啊,市里限制我们开展第三产业,局里本身对下面的煤炭公司没有管控权限,杨书记,您说我该怎么办?”
听到这里,康毅琢磨出点味道了,他灵光一闪,问道:“沈局,我记得咱们煤业局底下以前有过一家机械制造厂是吧?”
沈建国点头道:“没错,叫红星机械制造厂,头几年生产的矿山机械在市场上很畅销,后来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康镇长,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康毅笑道:“煤业局的情况我大体上了解一些,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市里允许煤业局开拓第三产业,沈局还愿意把红星机械重新开办起来吗?”
沈建国一时摸不清康毅的路数,但听他这么说,当即眉飞色舞地说:“我自然求之不得了,虽然厂子不景气,生产出来的矿山设备多少有些跟不上市场需求,但能卖一部是一部,好歹也是快收入啊。”
康毅笑了笑,不做声了。
杨雪峰察觉到了康毅另有谋算,却又不好明说,只是对沈建国说道:“老沈啊,这样吧,你说的事情我记在心里了,回头我跟崔市长打个招呼,让他再难也给你挤出一部分款来救救急。你先回去等消息,三五天内还没有钱划过去,你再来找我。”
沈建国也知道,杨雪峰能给这么个承诺,就不枉自己走这一遭了,他站起来说道:“多谢杨书记了,那我就回去等通知,您和康镇长聊着。”
杨雪峰点点头,目送沈建国离开。
“小子,你又跟老沈耍什么花花心眼子呢?从实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