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点什么吧。”梁恣阳把菜单放到沈厢面前。
她随便点了一碗面。
从进餐馆到吃晚饭,她全程都没有说话,面条在她喉咙里堵得生疼,梁恣阳看着她隐忍的样子,他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她身上有股韧劲,看起来很娇弱,可是在遇到大事的时候从来不胆怯,面对高昂的手术费,她会说:“梁医生,请你一定要救我妈妈,钱我会想办法凑出来的。”
一个刚进入大学的女孩子,本该无忧无虑,追喜欢的男孩子或者追喜欢的明星,报自己喜欢的兴趣班,可是她却一个人担起了几十万的手术费。
即便是那样,每回来医院她都是笑意盈盈,好像充满了无限的能量,她不会把任何的负面情绪带给别人,所以他一直对她都刮目相看。
从某种程度上来看,沈厢跟她妈妈像极了,她们都是一样的强大,在知道手术失败的第一时间,她妈妈就想好了所有的路,她宁可让沈厢恨她,让沈厢一个人走接下来的路,让沈厢以为她会活在另一个地方,也不会让沈厢知道手术失败了,她知道沈厢的偏执,她宁可瞒着她一辈子,也不会让她再次感受丧亲之痛。
沈厢吃完饭,搁下了筷子,用平和的目光看着梁恣阳:“梁医生,我妈这段时间如果联系你,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怕她一个人出什么事情。”
梁恣阳点头,忍不住鼻子发酸,他很想告诉沈厢她妈妈还在医院,可是他答应了她妈妈不能说。
他的眼神很温柔,嘴角扯出很难看的笑,他说:“好。”
“谢谢你,梁医生,你待会能不能把我送到车站,我想早点回望都。”
梁恣阳看了眼手机:“现在不早了,这个点到望都差不多凌晨两点多,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明天早上走吧。”
沈厢摇了摇头:“多住一个晚上就多花一分钱,我节省一点,妈妈就能少辛苦一点。”
她太懂事,懂事得让人鼻酸,梁恣阳撇过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家有个次卧,之前一直是我爸妈来住的,你要是不嫌弃,可以过去住一晚上,明天早上我早点送你到车站。”
沈厢不想欠别人的人情,尤其是梁医生的,自打妈妈生病以来,她麻烦梁医生太多了。
“谢谢你的好意,就不麻烦你了。”
“你要真的谢谢我,就住过去,这样我也放心,这么晚你回去,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担不起这个责任。”梁恣阳把手机揣进兜里,“晚上你住过去,我去医院的宿舍睡,明早我回来接你,送你去车站,有条有理,不用这么赶。”
梁恣阳是个成熟的男人,他自然懂得男女有别,说话间也非常有分寸,不会让沈厢觉得半点不自在,反而沈厢觉得自己太麻烦他了。
她说:“我不是这意思。”
梁恣阳微扯嘴角:“走吧,你今天累了一天,好好休息一下,才有机会迎接明天。”
他的话带着一些鼓舞的成分,叫沈厢的心微微暖了一下,她要休息好,才能继续往前走。
沈厢跟着梁恣阳上了车,至始至终她都是坐在后排,眼睛望着窗外的灯光,不知道她妈妈现在在何处,有没有吃饱饭?
手术的地方还疼不疼?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
梁医生家在市中心的高楼,他领着她进了公寓,120平收拾的很干净,他把钥匙交给她。
“你在这休息,明早7点我来接你,如果太早的话,我八点过来。”梁恣阳说。
沈厢摇头:“不早,我起得早。”
梁恣阳微微笑:“那好,晚安,早点休息,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
沈厢点头。
她失眠了,凌晨两点还没睡去,睁着眼睛看着空落落的卧室,爬起来坐在窗边,窗外是陵城的夜晚,不似望都繁华,透着古城的风韵,黑黝黝的河流贯穿着这座城市,将城东与城西连在了一起,人在这些建筑之下如同蝼蚁,她满目望去。
明明在一个世界,却又找不到她在哪里。
顿觉生命的无力和苍白。
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了,她看了一眼,是一条垃圾短信,除此以外再无其他,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单,只剩下玻璃窗外自己的影子。
手机又震了,这次是宁皓远的。
他有好几天没有找她了,如果他找她,一定又是因为生理需求,就是这生理需求,造成了现在的局面,沈厢不怨他,如果不是他,她妈妈现在还躺在病房里,因为错过肾。源而痛苦煎熬着,她只怨自己,怨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她妈妈。
她接起了电话。
“我在你们学校北门,有空出来呗。”宁皓远的声音透着几分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