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游睁大眼睛,默不作声地看着,深感意外。若非之前听他们说起过这里设有障隐结界,此刻的她简直要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刚才,那一层障隐结界成功骗过了她的双眼,而她却不能识别。
看来,自己的道行还浅得很呢,也不知还要修炼多久才能加入仙籍?她忍不住叹了口气,神情有些落寞沮丧。
屏逸听到她的叹息,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瞳子里掠过一丝温和的笑意。
紫游也冲他笑了笑,讪讪低下了头。
屏逸走到黑曜石镇魂碑前,双手十指在胸前伸曲交错,瞬间完成了一个结印的动作,刹那间,镇魂碑上有光华骤然亮起,金色的星轮从碑面正中央浮现出来,五芒星血印在圆轮中缓缓转动,将其中的一缕元神牢牢锁住。
“还好,封印并未松动。”屏逸一脸慎重,细细检视着那个星轮封印,见它依然完好无损,方才无声地舒了口气。
“好久不见了,屏逸……”突然之间,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在耳边,听起来阴沉诡异,令在场的所有人顿时悚然一惊。
“咦?”紫游立刻紧张起来,四下里瞧了瞧,小心翼翼地问,“谁……谁在说话?”
周围鸦雀无声,没有人回答她。她转头看了看屏逸和四位守山神将,见他们一个个都紧紧盯着镇魂碑,神情充满戒备,随即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是魔君的声音?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顿时毛骨悚然,万万没想到那个人在元神被四分五裂之后,竟然还能用残存的念力发出声音。
“两万年了,这世上没有了你,倒是太平了许多。”屏逸凝视着镇魂碑,面色沉郁,“你在这里可有为曾经犯下的罪行忏悔过?”
“本座从不后悔……假如时光倒流,本座也依然不改初衷。”魔君说得理直气壮,毫无愧疚之意,“因为只有这么做,才能拯救你我。”
屏逸嗤之以鼻:“你真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众人皆醉唯我独醒,你还要跟那群鼠辈一起醉下去么?”魔君的声音难掩愠怒,“你视他如父,他却将你我二人当做棋子玩弄于股掌之间,如今他已经不在了,你却仍然身在局中走不出来,你究竟要到何时才能觉醒呢,屏逸?”
“如此说来,非要像你一样背天逆命、弑父杀君才叫做觉醒吗?”屏逸神色冷肃,眼神阴沉了下去,黑眸深不见底。
“真是可笑!谁能想得到啊,英明盖世的云中君实则只是个愚忠愚孝的昏聩之徒!”魔君发出了一声冷笑,语气充满讥讽,“你这个傻子,总是看不清身边的人,对自己在乎的人从不设防,迟早有一天你会发现,伤你最深的那个恰恰是你最信任的人……”
“比如你?”屏逸冷冷盯着镇魂碑中的那缕元神,目光亮如刀锋,寒意逼人。
“哼哼,你我同气连枝,本座怎么忍心伤你?”魔君的声音喜怒莫测,语气稍微和缓了一些,“本座不想与你为敌,可你却偏偏跟本座过不去,本座若真想杀你,又岂会被你们几个联手封印?”
屏逸不以为然,脸上掠过了一丝嘲讽:此时此刻,自己若是还相信他的这些鬼话,那才是真的犯傻。
“你想要的从未得到,不会觉得不甘心么?”魔君轻叹了口气,声音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你该知道,棋子的命运永远操控在下棋人的手中,你真的甘心就这么一直任人摆布么?”
屏逸皱眉,脸色阴晴不定,手指在衣袖中一分分握紧:在父神眼中,他们究竟算是什么?难道真的只是可供驱遣的棋子而已?他不相信。
“醒醒吧屏逸,”魔君语气一转,饶有深意道,“你若与本座联手,东皇和月神又算得了什么?”
屏逸一震,蓦地抬起眼睛,目光犀利:“被封印了两万年,你还是不肯死心?”
“你我命格相生相克,只要你还活着,本座就有希望。”说着,魔君阴阴笑了起来。
屏逸冷冷低叱:“我劝你别再痴心妄想了,你是出不来的,还是在里面好好反省反省吧!”
“哼,那就走着瞧,谁能活到最后还未可知呢。”魔君冷笑了一声,忽然转换了话题,语气意味深长,“看见你身边的这个丫头,倒是让本座想起了一个人……”
“那又怎样?”屏逸霍然变色,眼神顿时冷厉起来。
“不用这么紧张……”魔君笑了笑,不由得微微感喟,“焰灵族的后裔总算还有活下来的……你不顾父神的遗命,私自将她留在身边,是为了还债么?”
还债?屏逸一震,前尘往事再次涌上心头,恍惚间,脑海里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脸,那张脸,从记忆的暗海中浮出水面,与身边少女的容颜交错重叠——那是他心里的温暖与光明,也是他最深的伤口和梦魇……
许久以来,他从未刻意去回想,却一直不曾遗忘。此时此刻,那个久远的伤疤再度被触及,锥心之痛油然而生,一如从前。
屏逸薄唇紧抿,脸色瞬间苍白,双手在袖中微微颤抖。
“还……还什么债?”紫游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忍不插嘴问,“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魔君冷笑了一声,没有理睬少女,只是一字一顿道:“屏逸,你欠姑姑的,永远都还不清了……”
什么?紫游不禁动容,心中疑窦丛生:那位姑姑是谁?屏逸和她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