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认了斋藤道三的死亡之后,织田军从富田庄出发,用了整整三天才返回清州城。
本是一天的路程,为何偏偏要拆成三天来走?
很多人对此不能理解,而佐佐成政看到的,则是织田信长略显失望的神色。
“信行那个笨蛋,这么好的机会都不能抓住……”
信长偶尔会一个人嘟嘟囔囔,成政当然知道,信长带出所有的兵力,特意地把清州城空出来,就是为引诱信行造反……但信行竟似看穿了这个圈套一般,只是按兵不动。
织田军的军势在清州城下解散了,佐佐成政却没有返回比良城,而是滞留在清州城下的一间宿屋内。
报了父亲的仇,得偿所愿地手刃了斋藤道三,但佐佐成政却并不开心。
除却道三是归蝶的亲生父亲这一层关系外,道三死前的断言,也让成政耿耿于怀。
难道,他真的不如织田信长吗?
自己既然来到这个世界,难道就真的要一辈子做个信长的家臣、永远屈居人下?
他佐佐成政,能取代信长吗?
数日之后,信长的正室归蝶又出城了。
今次,归蝶乃是前往织田家的菩提寺万松寺,去为死去的父亲诵经超度。虽然道三并不下葬于此,但无法回到美浓的她,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凭吊先人了。
更何况……归蝶来万松寺,还另有目的。
小沙弥引着归蝶来到一处幽静的禅房之后,识趣地退下去了,归蝶身后的侍女深雪警惕地打量一圈,对着归蝶点了点头。
此时,房间一侧的屏风被缓缓拉开,一名倒持着太刀的年轻武士映入眼帘。
佐佐成政缓缓跪坐下来,双手将太刀举过头顶:
“抱歉!”
归蝶伊始还有些期待,对道三的生死还怀有一丝侥幸,但见到成政如此做派,她的一颗心旋即沉了下去。
“父亲死了?”
成政的身子躬得更低了:
“是……我杀了他。”
得知道三的死讯后,归蝶设想过很多种可能,自己的父亲究竟死在了谁的手上呢?
军报上说的是死在了长井道胜和竹腰道尘的手上,她下意识地想要忽略长井道胜这个名字,把所有的罪责都丢给那个唤作竹腰道尘的人,因为长井道胜,实际上可以算是她的堂兄,归蝶不希望自己的亲人之间相互仇杀。
佐佐成政虽然和道三有莫大的仇恨,但归蝶亦是早把成政当做家人一般,当然不希望道三死在成政的手上。
只不过……成政已亲口承认了。
归蝶一时间觉得有些气短,心头一痛,盯着伏在地板上的成政,不知该如何应对,眼泪早已忍不住地涌了出来,点点滴滴地打在榻榻米上。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
她似是质问,又似是喃喃自语地道。
听到归蝶凄绝悲伤的嗓音,成政一时间有些茫然。
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一定要亲手杀死斋藤道三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