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理儿是这个理儿,但有着“被迫害妄想症”的大明皇帝可没这么轻易就放下心中的“华夷大妨”,就算为了展现自己的天子胸襟和信任把察哈尔营充作了亲军卫队,可谁又能说得清他是不是担心手握兵权且怀着自己孩子的淑侪会不会在自己御驾亲征她的娘家之际在后面放上一把火。
不过眼下的察哈尔营却的的确确发挥出了巨大作用,当这群身着大明制式军服、头戴草原特有皮毛毡帽的奇特军队出现在蒙古牧民面前时,血脉上的天然亲近以及这威风赫赫的军容一下就征服了不少草原热血男儿的心。
就这样过了三天,随朱由校中军而行的草原民众竟足足膨胀到了约十万人。
这倒不是朱由校展现出来的王霸之气有多么震慑人心,实在是行驶于察哈尔营军列最前端四轮车上那杆乌金棋顶的巨型“苏鲁锭”属实有点太过扎眼。
“白音老爹,活佛说大明皇帝才是成吉思汗的转世,是佛陀的护法大鹏王,是佛祖派来搭救咱草原牧民的,这都是真的吗?”
浩浩荡荡的牧民队伍中,一个小脸通红、上面已经有些皴裂的少年抹了一把鼻涕,紧抽着自己胯下的小红马追着一名老者问道。
老人先眺望了一下远处那杆通体漆黑的苏鲁锭,干裂的嘴巴一咧,笑着抚摸了一下少年的头叹道:“莫日根,佛爷们说得没错,没有大明皇帝,每年这时节的部族老爷们便会抢干净咱们手里的吃食。是大明皇帝叫老爷们都把眼睛盯在了金银上,他们现在更关心的是金山能挖出多少金子,煤山里能挖出多少煤块,至于咱们牧民,只要能按时交上老爷们需要的皮毛和马匹,老爷们是不会怎么理会咱们牧民的。”
“大叔,阿玛说今年老爷们收的租子比往年少得多了,也是因为大明皇帝吗?”
点了点头,白音黑紫色的脸上罕见地展开了上面的沟壑,“这租子的定例可不就是大明皇帝定下的,兹要这些部族老爷想跟大明贸易,那就必须按着大明的规矩来,咱们牧民以往有多少人是挨不过这寒冬的,可你看看,如今咱们的身上也能披着这羊羔皮子,牛羊的草料没了也能去跟商队换,哎唷!哪个说皇帝不是活佛菩萨,俺老汉第一个就不答应他!”
“大叔,那这大明皇帝把咱们都驱赶到这里做啥?这里可是王庭,不是咱们部族该来的地方啊!”
“嘿嘿!傻小子,你白音大叔在皇帝的亲军里可是有熟人哩!他可跟我说了,皇帝对大汗抛弃牧民的行为很是不满,叫咱们齐聚王庭,便是要替咱们牧民讨个公道出来……哦哦,还有,他说这可是皇贵妃即将诞下皇子,特意嘱咐皇帝陛下为皇子积累功德的善举勒……”
这一路上,已经有不下几十个赞扬朱由校和淑侪的传言就如眼前这般在牧民队伍中广为流传。
而宣传这些流言的主力,便是那群已经奉朱由校为护法天王的黄教活佛,也正是凭借他们在牧民中极高的威望和尊崇的地位,朱由校和淑侪在各部牧民中的形象也逐渐神化,也有更多的牧民自发地前来追随他这位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不过朱由校可没心情去理会舆情司搞出来的这些花活,眼见离着察罕浩特越来越近,他对眼前形势却越发看得不懂了起来。
虽说额哲这大舅子在自己面前乖得像只猫,可那也是建立在方正化变态的武力压迫下才产生的结果;要说这么一位蒙古王子怎么也该有点血性,这说什么也不应该挨了几顿毒打就再也不敢反抗了吧?
还有就是察罕浩特虽然四门大开商旅不绝,可察哈尔王庭里却是半点动静都没传出来。尤其是当大明情报系统遭到毁灭的情况下,朱由校派出去的斥候和细作几乎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搞出来。
“他娘的,实在不行就揍他!”
骑在马上的朱由校刚生出了这个念头,眼睛却正好瞧见一侧浩浩荡荡看不见头尾的牧民队伍,摇了摇头,还是放弃了一上去就给额哲一顿炮轰的想法。
“王八犊子!你老子背刺朕一刀,你又在这给朕摆迷魂阵,这咋想咋憋屈还不能发泄,这不是要憋死人么!”
恶狠狠地咒骂着额哲,朱由校此时真想问问他究竟在搞什么鬼。可就在这时,前锋营的几名骑兵飞马而至,领头的伙长被亲卫侍从拦下后,赶紧飞身下马跪地拜道:“禀皇爷,察哈尔王子额哲,率察哈尔贵胄数百,于察罕浩特城外十五里恭迎圣驾!”
“啥?”
闻言一愣,朱由校旋即就想到了另一面,只见他兴奋地抽动几下马臀,一马当先便冲了出去。
“哈哈哈!好,大舅子,这可是你送上门的,那你可别怪妹夫我要结结实实揍你一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