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算是宾主尽欢。下人进来收拾完,杨玄正要引他们去府衙,却听有人来报:&ldo;将军到!&rdo;国舅爷抬头,只见身披锐甲的厉行大步入门。厉行眉宇阔朗,笑容疏放,可惜说的却是再客套不过的话:&ldo;诸位到了也不遣人来说一声,否则厉某定当亲自相迎啊。&rdo;察觉到那潜藏的敌意,国舅爷咬了口归州的香桃,意态悠然:&ldo;大厉啊,你这见到讨厌的人就说虚话的习惯,这么多年还是改不了?&rdo;厉行撩袍坐下,横了他一眼:&ldo;你也知道自己惹人厌?那还来做什么?&rdo;国舅爷笑着推脱:&ldo;君命臣来,臣不得不来。&rdo;厉行冷笑一声,没再说话。谁不清楚赵德御耳根子软,身边人怎么说,他就怎么答应。国舅爷上回虽然被贬往琼州,可吕会那厮够蠢,撺掇赵德御出兵党项。结果败了也就算了,还给机会让国舅爷手里握着的能量显了出来。如今赵德御对国舅爷的宠信有增无减,他的一句话,抵得过所有东西。国舅爷要去哪儿赴任,还不是由他自己选的?一番对话让气氛冷了下来,也没了畅谈的兴致。一行人转往府衙进行州务交接。归州毕竟是琼州那种破落地方,府衙不算破败。只是也有个难题,那就是前知州徐远年前病逝,他的夫人当初又难产而死,如今只留下他的老阿母与年仅三岁的儿子徐意。徐远为官清廉,家中也无田无地,徐母跟小徐意就在厉行的接济下继续住在府衙。如今国舅爷出任新知州,徐家祖孙是不是该搬出去就得看国舅爷的意思了。徐意比杨玄、厉行的儿子要小得多,幽黑的眼睛直巴巴地看着你,就足以让人心生怜悯。只不过他很犟,听到这样的变故后愣是没有半点泪意,拉着国舅爷的衣摆问:&ldo;你就是国舅爷?&rdo;国舅爷俯身笑道:&ldo;我就是。&rdo;徐意歪着头:&ldo;他们说你不是好人。&rdo;国舅爷笑应:&ldo;我确实不是。&rdo;&ldo;不是好人,那是不是就是坏人?&rdo;&ldo;也许是。&rdo;&ldo;如果坏人对我好,那我该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rdo;&ldo;你很聪明,这问题可把我难倒了,我得想清楚才能回答你。&rdo;国舅爷把小徐意抱了起来,指着内院问:&ldo;你祖母在里面?&rdo;小徐意用力点点头。国舅爷遣人把礼物带上,抱着小徐意去见徐母。徐母两鬓斑白,眼睛也不太好使,不过到底是孤身养出个知州儿子的老妇人,待人接物始终有条不紊。国舅爷无意让这两个孤苦无依的祖孙搬出去,两家也就同住府衙了。而后他照旧把州务扔给方笑世跟李宝,自己倒是闲得教起了小徐意习字。而这时有人去拜访厉家军的厉行,他就是程氏理学的倡导者程昶。他将今科苏氏理学十六人进士及第的消息带了过来,不无担忧地说:&ldo;苏氏理学一旦坐大,对我们不利啊。&rdo;厉行却没有给他答复。方笑世跟国舅爷说起这事,国舅爷笑了:&ldo;我可以光明正大地支持正则兄,他却不能明目张胆地将程氏理学推上去。文武勾连,那可是犯忌的。我不怕,因为我名声够不好了,没人会相信我能影响士林。可大厉不行,他手握重兵,本来就很容易让官家猜忌,再扶持程氏理学?不要命了吧。&rdo;方笑世也笑:&ldo;这么说来你的恶名倒是占了便宜。&rdo;&ldo;那当然,&rdo;国舅爷说:&ldo;干起坏事来理直气壮,偶尔干点好事吧‐‐还没人相信。这样官家可就放心了。&rdo;方笑世问:&ldo;那程氏理学要压制吗?我不信你是支持它的。&rdo;&ldo;堵不如疏。&rdo;过一阵子联系上川书院的人,让他们过来这边举行会讲。这&lso;理&rso;是越辩越明的,无论哪边能辨赢,那些盲从者都会有所得,虽然不一定醍醐灌顶大彻大悟,但至少不会盲目推崇。&rdo;&ldo;上川书院,&rdo;方笑世把摇晃手中酒坛:&ldo;上川书院?&rdo;&ldo;怎么了?&rdo;&ldo;上川书院也是你的手笔?&rdo;&ldo;怎么可能。&rdo;国舅爷矢口否认:&ldo;上川书院可是汇聚了不少名家大儒的治学圣地,能跟我有什么关系?没半点关系。&rdo;&ldo;你就扯吧。&rdo;方笑世冷笑:&ldo;你不提我还不觉得,你一提我就确认了。南渡前上川书院还籍籍无名,怎么如今一提起来就让人觉得它是治学圣地、底蕴深厚?能在短时间内把一个地方推上高峰,除了你还能有谁?只不过你依然隐在后边而已。&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