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已经有些习惯和这里的女人们一道沐浴,但这并不表示她和她们一样可以习惯一边裸着身子一边和个男人调笑。她转过了头,将自己的身子都埋在了水中。木青听着以加和溪流里的女人们玩笑了一阵子,声音渐消,回头看去,见他终于已经离去了,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这个男人看起来是这个聚居地里样貌最英俊的一个,但是木青对他没有好感。不知道是不是前次躲在糙丛后被他发现时他对自己露出的那个笑的缘故,她至今想起来仍觉得不舒服。天色渐暗,女人们纷纷从水里起了身上岸,围回了自己的裙兜,陆续离去,木青也和由由一道上了岸。她伸手拿自己脱下来放在石头上的衣物时,怔住了。她的内裤不见了。她记得很清楚自己脱下来后放水里搓洗过后拧干了就摊在衣物边的石头上的。现在衣物都还在,但内裤不见了,只在石头上留下一滩淡淡的水渍。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刚才洗澡的女人们有谁误拿了去,但很快就否定了。这里的女人们没有穿内裤的习惯,而且除了呶呶和那个在她刚到时监督她洗澡的女人对她有些敌意之外,别的女人对她都还算是友好的,应该不会偷拿对她们来说毫无用处的内裤。她又抖了遍自己的衣服和裤子,仍是找不到。她想到了以加。刚才他似乎就站在这个位置的不远处。难道是他趁人不注意顺手拿了去?木青不敢完全肯定,但是这也是一种可能。如果真是他拿了去,他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一边的由由见她怔怔不语,轻轻戳了下她大腿,说了串话,表情看起来很是期待,有些迫不及待要回去的样子。木青这才反应过来,抛下了刚才那个叫她不愉快的念头,匆匆穿回了自己的衣物,和由由一道回了居住地。她很快就知道了由由刚才催促她的原因了。这里在这个晚上会有一场类似于祭祀的活动要被举行。这一夜热闹得就和骊芒刚被择为下任首领的那夜一样。聚居地的中间首领的屋子前,燃起了一堆很大的篝火,篝火前摆放了一溜巨大的陶器,有盆子,也有类似于长颈罐子的盉,盆子里盛放各种果子和黍米,盉里注满了那种类似于酒的琥珀色液体。中间的地上倒着一只被捆住四蹄的巨大麋鹿。麋鹿还是活的,不停地挣扎着,发出呦呦的鸣叫。这几只陶盆与她平日里看到过的那些用来吃饭盛水的相比,不但大了许多,而且显得很是精致,盆身镂刻了各种纹饰。整个聚居地的男女老少,全部的人几乎都涌向了篝火跪下,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圈。圈子的中间,站着那夜给木青治过病的那个老女人。她的手上拿了一支长长的像是树干样的东西,顶尖镂刻成鸟头的形状,尖尖的喙竖向了天空,下面垂挂了一串陶铃,随着她身体的剧烈摆动,陶铃不断发出敲击之声。木青渐渐有些明白,这应该是他们用祭品和虔诚向神灵祈求丰盛食物和部落兴旺的一场祭祀活动。所以当她看到别人和她身边的娜朵由由都随着老女人的肢体舞动和大声祝祷纷纷一脸虔诚地下跪的时候,她也默默跪了下去。老女人的祝祷持续了一段时间,她抓了一把果子和黍米撒进了火堆中,然后从自己的腰际拔出了一把青灰色的刀,高高举到了头顶。这把刀通体磨光,光洁鉴人。木青有一瞬间的错觉,以为那是一把铁质的刀。但是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想错了,这不是铁,这是一把用玉石磨制出来的刀。骊芒从人群里起身走向火堆,到了老女人的面前,他跪了下来双手接过玉刀,然后到了那只巨大的麋鹿面前。伴随着一阵凄厉的鹿鸣之声,他手上的刀已经深深刺入了鹿的颈项,然后他拔出了刀,一道暗红的血高高地喷溅了出来,映着火光,看起来像是一道流动的虹。鹿的悲鸣声很快就被四周响起的欢呼声给淹没了。鹿血被采集到了个巨大的陶罐中,老女人像那天给木青喝药前一样,把自己的手伸进去搅了下,又祝祷了一番。骊芒捧着这罐子的鲜血,到了首领的面前。首领喝了第一口,骊芒自己也喝了一口,然后依次下去,每一个跪着的人都能喝到一口这刚刚还在鹿的身体里奔淌着的鲜血。木青跪在人群中,目光随着骊芒的身影慢慢移动。然后她的目光定住了,她看到了以加。骊芒把鹿血递到以加面前的时候,以加的面上露出了丝满不在乎的笑,浅浅地呷了一口,接着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看向了木青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