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云舟的票价如此贵,饭食却这样难吃,实在岂有此理。聂音之只吃了两口就停筷。
床幔里突然有了动静,顾绛掀开床幔走出来,身上只松垮垮套了一件冰蚕丝制的睡袍,藏青色印着浮光的暗纹,一看就是聂音之的品味。
凌乱的黑发夹在敞开的领口里,顾绛抬起手抓了一把头发,坐到桌边来。
聂音之看他吃,又跟着吃起来,忽然觉得味道好像没那么差,其实还挺好吃的,小馄饨肉质紧实,汤底很鲜,香酥鸭外酥里嫩,甜汤也很爽口,她之前完全就是冤枉了云舟上的厨子。
聂音之咬着筷子皱起眉,深觉自己现在有点太依赖顾绛了,甚至没有他陪着吃饭,都觉得东西没滋没味。
顾绛给她夹了一块鸭腿,“别啃筷子,啃这个。”
聂音之放下筷子,张口叼住鸭腿,都用不上手,嘴巴很灵活地把骨头剔出来吐掉,细嚼慢咽,吞下后嘴边又递来一筷子青菜。
她看了顾绛一眼,没有拒绝魔头主动的服务,在顾绛的投喂下又多吃了些,吃不下了,顾绛才把剩下的都扫光。
聂音之托腮看着他,问道:“顾绛,你被召唤出来前,一直都在睡觉吗?在哪里睡?”
“浮云川中的一处岛上,法宗废弃的宫殿里。”
浮云川,聂音之知道,这个名字在修真界的历史典籍里有,是法宗的地盘之一。
仙堕事件时,四大掌门在前后不到五百年间相继堕魔,牵连甚广,当时修真界中几乎一半的修士都跟着一同入魔,仙门发生内战,浮云川便在内战中塌毁。
当时死的人太多了,再加上后来又被顾绛正魔两道一起削了一次,这中间就两千多年的岁月,愣是出现了传承断层,衔接不上。
那废墟之上,残留着太多现在无法解开的阵法铭文,可能一块砖头上都刻有一个致命阵法符箓,所以基本无人敢踏足其中,现在的法修都只是在浮云川外围探索。
聂音之好奇道:“你是法宗弟子?但你不是刀修吗?”
再怎么说,也应该是剑宗才对。
“我不是四大宗门的人。”
顾绛吃饱了,停下筷子,“只是因为那座殿内没有灵气,也不会有人进来打扰,气候宜人,周围多水,睡觉很舒服。”
聂音之眼中映着明珠光辉,兴致勃勃地听着。
顾绛端起茶杯漱口,慢吞吞道:“不过那里到处都是残破的阵法,布阵的人虽然没了,阵法还苟延残喘着,每甲子变动一回,很烦人。”
他说着啧一声,“就是在阵法变动时,那残缺不全的阵法不知丢了个什么玩意儿进来,本座一睁眼就闻到了你的血”
聂音之特别会抓重点,一下坐直了腰,“听起来,你很不乐意遇到我。”
顾绛沉默了下,觑了眼聂音之的脸色,“我没有这个意思。”
吃完了,聂音之摇铃唤来船上的傀儡童子将碗筷收回去,回头问他,“你现在又要去睡了吗?”
可她刚刚吃得好饱,现在就躺下的话,根本睡不着。
顾绛从屏风后面转出来,已经换了一身外出的衣衫,“陪你出去走走。”
聂音之立即高兴了,“好呀。”
这艘云舟很大,对得起它的名字,因人走了大半,入夜后更显得冷清,他们这一层的甲板上空无一人,聂音之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犹豫片刻,捏住他的袖摆。
天幕上飘着云絮,星辰璀璨,仿佛触手可摘。
云舟上的屏障不是密不透风,夜风在甲板上更烈,吹得人衣摆呼呼作响,秋夜的晚风很舒服。顾绛将她的手从袖摆上剥下来,握进手里。
聂音之垂下头,抵在他胸口,低声道:“顾绛,我是元婴期修士了,周围灵气的变化,怎么会感觉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