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戒站坐落在小南非的西北角,与行政楼相距不远,走出矿区,赵睛呼吸渐稳,精神也恢复了不少,整个人逐渐缓了过来。
她好几次推他的胸口:“我好多了,你可以放我下来了。”
他每次都用凌厉的眼神拒绝她的提议。
赵睛在心里纳闷:以前他也这么强势吗?自己在他面前好像有点太怂了,等出去了,不管怎样,她一定得把自己的地位抬上去!
夜一如既往的黑,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世界万籁俱寂,全部都已深眠。
赵睛小声问他:“我们能平安出去吗?”
他不假思索地答:“能。”
“gavin他们什么时候会到?”
“不会很久。”
赵睛安心了,心中祈祷,一切都会平安无事。
半个小时后,众人等进入惩戒站。
从外形来看,惩戒站和小南非村民居住的别墅相差无几,复式三层,藏青色瓦砾屋顶,米白色墙面,窗户多面,但不透明,应该是那种里面能看见外面,外面看不见里面的材质。内部装修十分精简,格局宽敞,以暗黑色为主,透着一种肃杀、阴暗、冰冷的感觉。
赵睛四处扫了一眼,除去一些简单的家具,没看见什么可怕的刑具,空荡荡的,这样的地方,容易带给人未知的恐惧。
单饶把她放了下来,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安心。赵睛侧头看他一眼,他的目光也落了下来,两人对上,他冷静镇定的眼神给她灌注了无尽的力量。
他说:“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
赵睛坚定地朝他点头,随后看向欧阳泰,提醒道:“欧阳泰,等下看到江硕他们,你要冷静,不要硬来,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现在没有任何优势,千万别硬碰硬。”
欧阳泰没应。
赵睛抬眼看单饶,他朝她摇了摇头,表面上的意思是:不用管他。
但她知道,他真正的意思是:人家憋了八年的仇恨,父母早逝,家乡被毁,被迫远逃他乡隐姓埋名,这样的仇恨换做是谁也憋不住,不用管他,让他随意发泄好了。
没一会儿,江硕等人从楼上姗姗而下,赵睛一眼扫过去,估摸着有二十来人,年龄在三十到六十之间不等,不难推算,这正是八年前那群误入桃源的暴走族们,更是屠戮桃源一百九十七位村民的刽子手。
大厅内明灯照耀,宛如白日,把每张脸都映照得无比清晰,细可见皮肤的纹路。
欧阳泰额头上青筋突突地跳,双手紧握成拳,满上伤痕的手,血渍不断地从伤口处往外溢,手臂因用力而血管清湛。
赵睛知道,他在挣扎,他在隐忍,他极力地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惜现实总是容易打败人的意志,尤其是入骨之仇,往日越是埋藏的深,有朝一日雪恨时,便越发地动山摇。
几乎是江硕刚落座的一瞬间,欧阳泰忽然爆吼一声,然后径直地冲向江硕所在的方向,速度迅猛,像一头狂怒的雄狮。
江硕抬头,眼神里拂过一丝笑意,分明在嘲笑欧阳泰不自量力。
欧阳泰尚未接近江硕,便被人架住了身子,他几乎用尽全力在反抗,但双手双脚都被人桎梏住,被强硬地摁在地上。
他再怎么使劲,都无力动弹,只能吼着嗓子大骂。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人堵他的嘴,等他把嗓子吼哑了,江硕摸着自己的啤酒肚,幽幽道:“骂够了没?”
欧阳泰扯着嗓子道:“我呸!我操|你祖宗十八代,你这种人就应该被吊起来周游示众,全中国人都要冲你吐口水,我就算把嗓子喊哑了也值!”
说到最后,欧阳泰几乎发不出声了,浑身无力地躺在地上喘着气。
江硕笑,闲闲地转动着手指上的金扳指:“你这小伙子,还是这么冲动。不过当年逃得挺彻底嘛,害我好找。还换了身份和名字,我差点没认出你来,看着变化不少,不过这性子,还和当年我在警察局里见到你时,一模一样,暴怒冲动,像头张牙舞爪的小狮子。年轻人,这样不好啊。”
欧阳泰发指眦裂地瞪着他。
“你看看你,在北京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往回蹿,这蹿着蹿着,就蹿进虎穴了,再想出去,可就不容易了。”
“哟哟哟,嗓子伤了吧,说不出话来了?”江硕摇着头笑,“你说你这,敌还没杀一万,就自损三千了,这也太不划算了吧?”
欧阳泰又扯开嗓子骂了几句,先是破音,最后几个字完全听不着声音。
赵睛看着江硕的小人脸,也是气得七窍生烟,好在单饶一直无声地安抚着她,她才勉强保持了冷静。见欧阳泰嗓子都吼坏了,她心忧提醒道:“你现在别说话了,有些人一直活在骂声里,坏话脏话都听惯了,你骂得再难听,他也没一点儿损失,你现在好好留着体力,别再说话了。”
欧阳泰呼出一口气,红着眼睛,无力地把头扭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