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总归还是思虑过重,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对于姬瑾荣来说,心中的遗憾还是挺多的。他与镇南王绕过御花园,来到箭亭附近。何泰着人去点了灯,整个校场霎时明亮如昼。姬瑾荣回过头来,望向镇南王。他微微地笑着,说道:&ldo;朕,练了三月,你看看。&rdo;镇南王说:&ldo;好。&rdo;何泰为姬瑾荣前牵来红马。镇南王上前扶姬瑾荣上马。姬瑾荣不是很满意:&ldo;再年长些,朕自己上。&rdo;这具身体还太小了,再加上以前吃用跟不上,比同龄人还要显小,个儿矮了镇南王半个头就算了,连上马都得靠别人!镇南王笑了起来。他说:&ldo;陛下很快会长高。&rdo;姬瑾荣总觉得镇南王在嘲笑自己!他哼了一声:&ldo;别小瞧人。&rdo;镇南王目光凝在姬瑾荣身上:&ldo;臣没有小瞧陛下,臣比谁都更希望陛下快些长大。&rdo;姬瑾荣被他灼热的视线看得耳朵发烫。这家伙话里有话!别以为他听不出来!他见识后宫那些荒唐事时,这家伙还是颗没开窍的石头呢!姬瑾荣坐在马背上与镇南王对望片刻,突然喊道:&ldo;石头。&rdo;镇南王一顿,搭在马上的手掌微微颤动。他压下心中的震颤,开口应道:&ldo;臣在。&rdo;姬瑾荣说:&ldo;朕,能射箭了。&rdo;能骑上马拉开弓,能尝所有想尝的美味,能去所有想去的地方。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快活的事情!镇南王看着姬瑾荣含笑的眼眸,心中一阵泛酸。在这个世界,没有人知道姬瑾荣曾经过着的是什么日子。在姬瑾荣昏迷时,他恨不得把姬瑾荣批示过的奏章统统扔出去‐‐天下百姓关姬瑾荣什么事!江山社稷关姬瑾荣什么事!凭什么要让姬瑾荣为它们劳心劳力!姬瑾荣的命,本来就活一天、少一天!有人说姬瑾荣精于算计、满腹机心,可姬瑾荣来到世上十九年,哪一天痛痛快快地为自己活过?就连知晓自己寿数将尽,姬瑾荣也无暇痛苦或害怕,反倒有条不紊地安排继位之人。而他,正是姬瑾荣选中的人。在姬瑾荣大行之后,那些得了姬瑾荣嘱托的人便轮番上阵,劝说他登上帝位。他们说,他若是不继位,姬瑾荣在天之灵便不得安息。他就是不要姬瑾荣安息!就是不愿意姬瑾荣从世间彻底消失!他的陛下还那么小啊。小到来不及窥见他所挂心的江山社稷到底是什么模样。天道不公!既然天道不公,那他自然逆天而行!如今,他做到了。他的陛下对他说,他能射箭了。他的陛下能骑马了。他的陛下尽情尝试想吃的东西了。镇南王说:&ldo;臣在这里看着。&rdo;姬瑾荣骑着红马进了校场。箭靶摆在百步之远的地方。红马走入了灯火之中。姬瑾荣脸上映着灿亮的灯火,脸庞上有着少有的认真。拉弓,放箭。再拉弓,再放箭。绕着校场骑行半圈,十个箭靶上都插着箭。箭箭正中靶心。姬瑾荣说&ldo;能射箭了&rdo;,自然不是单纯的拉开弓。镇南王替他打通了身上的经络,他的四肢与躯体都比以前灵活千百倍,骑射功夫在三个月的苦练下早已突飞猛进。即使换上活靶、换上大弓,对他而言都不算太难。镇南王站在原位,静静看着那灯火映照下的身影。这样的日子,以前他们想都不敢想。在姬瑾荣骑着红马绕回来时,镇南王伸手将姬瑾荣从马背上抱下来。姬瑾荣并未推拒。镇南王将人抱了个满怀,感觉姬瑾荣身上的汗水都很好闻。他说道:&ldo;陛下,臣很高兴。&rdo;姬瑾荣说:&ldo;朕也高兴。&rdo;所以,不要再用那种担忧又难过的目光望着他。镇南王的心脏嘭嘭直跳。他的陛下离他这么近,近到他一伸手就能拥入怀中。他的陛下不怪他的逾越,也不怪他的痴心妄想。他的陛下,把他的挣扎与痛苦都看在眼里。他的陛下从来都习惯对别人好。镇南王微微收拢手臂,环抱住姬瑾荣:&ldo;陛下,臣非常思念您,&rdo;他凝视着姬瑾荣乌亮的眼睛,&ldo;从离开陛下的那一刻起。&rdo;姬瑾荣耳朵微微发烫。他没有避开镇南王的目光,而是直直地与镇南王对视,张口喊出一个名字:&ldo;魏霆钧。&rdo;镇南王一愣,接着坦然应道:&ldo;臣在。&rdo;即使两人早已心照不宣,姬瑾荣听到镇南王这样应,心中还是微微泛暖。世上有这么一个人愿为他上天入地,寻得一线生机,若说他心里不感动当然是假的‐‐更别提当初他缠绵病榻,魏霆钧时时刻刻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