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最重要一点,这场水患,景鸿帝会派骆玄策治理。
其实这事原本落不到玄王头上,皇上差工部处理离江水患,送圣旨的公公刚到府上,就传出工部都水清吏司暴毙的消息,无奈之下,只得在朝中另派他人。
不知为何,这门差事最终被皇帝指给了玄王,甚至连朝会都来不及开,圣旨就到了玄王府。坊间有百姓传闻,那一天,玄王连晚饭都没吃,接了圣旨就随工部之人前往治理水患。
仔细想来,这事原本就疑点重重,先不说朝中尚存其余诸多大臣,工部也并非死了个都水清吏司就没有其他人主事,就算再窝囊,也还有上头的工部督使监事。
玄王身为镇北兵马大元帅,南征北战,黄土流沙,一身正气挥洒疆场,对所谓民事工程又哪里来的经验。
可这烂摊子却被踢到他身上,若说这其中没有些猫腻,宁祺是不会相信的。
他对这件事印象不是很深,可以肯定的是,当年他未参与其中,只是在圣旨宣读的时候听闻了此事。
直到他离世之后,骆玄策的腿脚开始出现病症,雨天的时候甚至走不了路,他原以为是武将通病,直到私服前来与骆玄策叙旧的肖翼提起来,他才渐渐记起这一出。
那么,当年的事是谁主使,骆向端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眼下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但棘手的是,他忘记了上辈子的水患时间,如果不知具体时间,那再多绸缪也没有用。因着水患来得汹涌,一夜之间,让人措手不及,景鸿帝下旨又太过迅速,按照先前的记忆,定是在都水清吏司暴毙之前就拟好了圣旨,否则圣旨也不至于那么快到达玄王府。
所以,这根本就是一场预谋!
想通了其中种种,宁祺再也没心思吃饭,迅速对小六吩咐道:“小六,你找几个可靠的人守着都水清吏司的府门,若见有人要加害他,立刻将其救下。”
小六在主子身边多年,虽奇怪此举,但并未多问,只是领了命离去。
雨越下越大,宁祺也越发焦急,换做平常,断不会有事令他如此,再危急的事他都能冷静自如,在绝地里谋求一条生路,可这次是骆玄策。
上一世水患,骆玄策伤了腿,还未来得及痊愈便被景鸿帝派去北境御敌,致使留下病根。
他希望他的将军可以无灾无病,陪他隐居世外。
夜里的狂风似乎嚣张到了他梦里,入目皆是遍地黄沙,狂风大啸,城门前堆满了尸体,四处是血红,而骆玄策周身浴血,迎着日出的城门缓缓归来,身后跟了疲惫但难掩兴奋的士卒,看起来是打了胜仗,宁祺就站在城墙之上,热烈目光黏着骆玄策。
下一瞬,骆向端出现在宁祺身后,对他温柔的笑着,伸出手将他毫不留情推下城门。
宁祺又再一次目睹了骆玄策目眦尽裂的向他奔来,宁祺狠狠挣扎,想要挣脱这束缚,但多用力都是枉然。
突然,梦境破碎,宁祺猛然睁开眼睛,入目是熟悉的屋子,才暗暗松了口气。
“不好了公子,出大事了。”门外传来小六的声音,约莫是刚进了院子就火急火燎的开了口。
宁祺忽地眼皮一跳,心徒然下沉。
小六难得没顾礼节,推开门就道:“公子,都水清吏司大人,今晨暴毙了。”
“派去的人没有发现可疑之人?”他自己也暗中培养着一些人,他们的实力宁祺清楚,断不会玩忽职守让人得逞。
“全然没有,我们的人暗中围了府苑,没发现可疑之人,也无人拜访。且那位大人死得着实蹊跷,宫里的公公传了圣旨到其府上,半天不见踪影,传了小厮去看,却已是药石无医。”
宁祺一下就想明白了,想必是那吏司大人防漏了家贼,让人取了性命。眼下,做什么都来不及了,既是预谋,想必圣旨已然在去玄王府的路上,只待天子一声令下,就会送进玄王府。
幕后之人,竟是当今天子!
皇家多薄情,想不到景鸿帝竟也免不了俗,他如此设计骆玄策,可曾想过是谁用性命捍卫着他的河山?是谁抛洒头颅热血,为他换取边关和平百姓和乐?
他只看到自己的儿子功高震主,却从未想过,若离开了骆玄策,边关会怎样,这江山会不会翻覆。
但虎毒尚且不食子,景鸿帝怎么下得去手?
是不是连骆玄策在治理水患中出意外都是他们一手谋划的结果?
宁祺闭上眼睛,再睁开已是清冷的宁五公子,“小六,将阁中空闲的高手调来,我有些事要交代。”
小六动作很快,不出半个时辰,宁祺院子里就站了十几个黑衣人。他们身形强健,周身散发着令人敬而远之的气息,这是宁祺花了几年时间费尽心思培养出的人,不是杀手,专门为他处理一些密事,这些人无论武功智谋,都是人群中的佼佼者。
“今日唤你们过来,有件事要你们去办,从现在开始,你们伪装成百姓,跟在玄王身边,若有意外,定要将其救下,不要让他受伤。”他知道骆玄策有自己的人,但若不如此,他会更加担忧,那些人躲在暗处,明处的人毫不设防。
“我等谨遵阁主之命。”
“去吧。”不过片刻,一众人消失而去,仿若方才一切出了幻觉。
“六儿,备衣物和一些急用品,我出门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