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看上你了,不会跑了。”
想到龙金山问他的事,宋虔之脸色古怪地瞥陆观,见他面无表情。
“陆兄,你吃醋了?”
陆观咳嗽起来,脸色通红,怒道:“胡说八道。”继而拂袖而去。
宋虔之在后面笑得打跌,连忙追上去,大喊道:“等等陆大人,还有事没说完!”
在宋虔之的房间,他让衙差去找沈玉书,周先早已经在自己屋里,这时过来了,显然是看着宋虔之他们回来的。
宋虔之看他一眼。
“你那两个弟兄呢?”
“保护何太医去了。”周先说,“二位大人去做什么了?”
宋虔之:“我还想问你呢。”
周先:“在城里瞎走,看看情形,生病的人真不少,我回来的时候,府衙门口都是人,堵得水泄不通。城里原本的十二家药铺,现在开门的只有两家,东西头各一家。粮价没涨,但都已经没粮了,说是让州府收购走了。州府收回来的粮,也撑不了多久了。稍微穷一些的,家中米缸真是已经空了,还有直接睡在施粥点附近的。这么天寒地冻,看着让人心里难受。”
“民生多艰,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了。”宋虔之让陆观过来,一左一右坐着两尊大佛,他也有了点底气。起码这两个都能打。
“那五十万石粮食被黑狼寨抢走了,据龙金山说,黑狼寨是不缺粮的,山里至少有三四年的余粮。但是这次容州府库被抢,龙金山没有参与,是闫立成自己带的人,赈灾粮是否在寨子里入库他也不清楚,有专人管理,是闫立成带上山的人。不过他运下山来的这数十石粮食,是从自己那份里面划出来,让管粮仓的人放的。之前沈玉书说黑狼寨有两万余人,是不准确的。黑狼寨记在名册上的弟兄有三千,最近容州有不少青壮年投奔黑狼寨,现在至少有一万人了。还有一些老弱妇孺,黑狼寨也收,少女呢就嫁给寨子里的年轻人,直接让他们把家安在山里,年纪大的,有过丈夫的,大多就留在寨子里煮饭洗衣。”
“他这是想当土皇帝吗?”周先哭笑不得,“竟还有个粮仓,屯粮做什么?三四年的余粮……这也太夸张了,难怪沈玉书想端了他们,搞不好能抄出不少好东西。”
陆观道:“这就是土皇帝。”
宋虔之点头:“陆大人没说错。原本黑狼寨不过是容州城里过不下去的一群庄稼汉,先帝最后那几年,圈地闹腾得厉害,皇上登基以后为了……”宋虔之突然打住话头,含糊道,“那几年也还准许皇亲国戚四处圈地,以低价买地,不过跟皇上没关系,黑狼寨的起源,就是在先帝还没驾崩那时,容州城里一大批有地没家的光棍就被逼上了山。龙金山那时是他们的头,大当家闫立成是五年后才上的山。”
周先眼神一动。
宋虔之立刻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周先让他继续说。
“闫立成武功非常高强,带着一伙人占了黑狼寨,杀了几个人,就把整个寨子收服了。龙金山败在他手下,但他没有杀龙金山这个前任寨主,而是与他拜把子,让龙金山坐上黑狼寨的第二把交椅。”
陆观说:“存灭国,继绝世,举逸民。”
宋虔之对陆观有点另眼相看了,赞赏道:“对,是这个理,总之玩的都是套路。闫立成打服了龙金山,让他坐第二把交椅,可以想见,龙金山以前是寨主,后来屈居人下,什么都要照着闫立成的想法办事,心里有多憋屈。就像容州城百姓遭殃,龙金山想毫无条件地接济这些平民,闫立成根本不同意。”
陆观明白了:“所以那个色胚被抓,闫立成也不打算救他,想借官府的刀把他杀了。”
宋虔之面部抽搐:“别给人瞎起外号好吗?”
“他供出黑狼寨的所在了吗?”周先问。
宋虔之兴致勃勃:“他答应绘制一幅图给我,让我们进山,作为交换,他要求沈玉书当面与他写下契书,承诺不杀黑狼寨的弟兄。黑狼寨有近一万人,也不曾到处烧杀抢掠,我觉得可以答应他。如果官兵进山,真的打起来,死伤就在所难免。”
陆观思忖道:“何况今年有不少容州百姓过不下去,才投了黑狼寨,打起来,这些人就是最先遭殃的。”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这大当家连拿出抢了官府的粮发还给百姓做做面子都不乐意,打起来肯定会让容州百姓身先士卒。”宋虔之道。
周先问:“闫立成是什么来头?”
“不清楚,突然带着人上了黑狼寨,也是奇了,容州府这么多年也没能探出黑狼寨的所在。”宋虔之想到一个法子可以探,但觉得容州拿不出要用到的东西。
“经过训练的海东青或是专用于行军作战的鹰可以探,熬鹰之法已经失传。”顿了顿,陆观想到什么,说,“阿莫丹绒军中还在用,白将军手里不知道有没有,借过来是来不及了。”
疫情耽误的时间越长,死的人就多,他们已经到容州地界上三天了。宋虔之一想,确实事不宜迟,当即把想法说了出来:“我想好了,带一个人,跟我一块儿去黑狼寨探探情况。府库的银粮也许就在黑狼寨,探不出来就把闫立成抓了。山匪没有经过正规训练,闫立成把龙金山打趴下,整个山头的人就都服了闫立成,把闫立成抓了,就算不能号令黑狼寨,我们手里还有二当家。到时候让龙金山出来说话,龙金山说他也不清楚那批粮在哪儿,他带下山赈灾的粮,是寨子里的屯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