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凰因着那比江洋大盗还可怕的盗匪头子的身份,县令给了她囚车的待遇。这位凶着呢,没敢给她站笼,让她去囚车坐着。申凰嫌弃囚车的板子不平,坐着不舒服,还让县令去给她找两个浦团。来告状的是那大夫的两个儿子,也是念过书有点脑子的,见这阵势哪能不明白,这事儿县令不敢管,要往上头送。申凰身上牵扯的可不止割人舌头这桩案子,他们卷进申凰的案子里,说不定要跟到京里去。他俩当即宣称不告了,要撤诉状。县令不乐意了。事情是他家主动招惹的,如果惹出大事就想缩了?哪有这种好事!有本事你别造谣,造了谣让人割了舌头自己往肚子里咽,不想咽这口气,这会儿闹大了又再往回缩,当他一地县令吃饱了饭没事干啊。他们不告了,他把人放了,回头又得让人揪住这事做文章,没靠山没北景的,当个小官不容易。哪能容得他们拍拍屁股就当没事儿似的缩了。他当即脸一沉,说:“想好了,诬告可以要重责三十杖,罚苦役三年的。”申凰收到县令让捕头送过去的两个蒲团,主动地钻进囚车里,抬手招呼旁边的昆仑一起进来坐:“我一个人坐,多无聊啊。这车还是马拉的,上头还有笼子,比牛车舒服。”她又扫了眼拉囚车的马,说:“这匹马也算是有福气了。”昆仑上前,低头进入囚车,说:“你可别张嘴就说谁有福气。”神凰是真正的正神,龙和凤天生与天地万物相融,她张嘴说出来的话,那是得到天地认可的。神凰说这匹马有福气,话出口,经天地印证,这马即使原本没福气,是匹拉囚车的劣等马,那也是有了神凰赐福的马了。同样道理,神凰要是张嘴咒骂谁,都不用像凡间的道士那样需要作法向天地鬼神借力下咒,张嘴一动,直接就是天地诅咒。神凰粲然一笑,说:“照你这般小心谨慎,哪来我家那些小崽子。”凤凰帝族是死绝了的,剩下的凤凰都是集天地灵气而生的,这种靠机缘孕育出来的天地灵物,拢共也没几只。她那梧桐神界里的凤凰,几乎全是普通的鸟族,被她赐下神凰血,他们的修行境界到了,能够承受得起她的那滴神凰血的力量了,吸收之后,进化进的凤凰。若说赐福,整个梧桐神界的鸟族都得到过她的赐福,昆仑神山的众多生灵还经常沐浴她的福泽。她靠在囚车的笼子上,说:“龙行气,主天气四象,定四面八方。凤凰主生,赐苍生福泽。”她笑道:“既得天地力量,自然对天地也有其职责。我以前教过你的。”昆仑琢磨了下,似听明白了,又没听明白。神凰见昆仑又如以前那般傻呼呼的模样,不由得乐了,又笑呵呵地说:“世上那么多的马,能同时替我俩拉车的,能有几匹?这就是它的机缘造化。它拉了我俩,千里路程,我总不能去薅把草答谢它吧,那多跌份儿。”“你入世修行,可我俩,终归并非世俗中人。”旁边看守犯人的捕快听得心头一跳,暗说:“世外高人啊!”再一想,说不定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想捏造个身份逃脱罪罚。不过看她俩的气度,还真别说,挺有几分高人模样和本事的。昆仑和神凰悠哉地坐着囚车,原告则跟着差役一起走路。县衙穷,马匹少,捕头都没马坐,也就县令有匹自掏腰包买了匹代步的马。这县令也是穷,稍好点的马都买不起,普普通通的中等资质的马凑合,路上的吃食也和捕快差役们差不多。两名原告虽然不是什么富贵家,但家里有个做事不太讲究的爹,也算是小挣了些家业,平日里都是读书学医,与笔墨药材打交道,没干过重活走过远路,这每天好几十路地赶下来,脚都走起泡了,他俩还不敢跑。好在家里知道他们要上路,派了两个小厮跟着。在县城这种地方,店铺里有伙计,家里还能养小厮杂役的,也算是大户人家了。县令到州府去见了知府,又见了提辖官,歇了一夜,堂堂神凰,还真不至于让尸体给为难到。冰封符招眼,她控制风让尸臭味不往她这里飘就是了。这些凡人走起来那是相当的慢,不到千里路,每天不停地走,从天亮出发,到夜里歇脚,整整走了十二天才到京城。知府知道昆小山跟京里的达官显贵有往来,于是,一边备着出事让县令顶锅,另一边派出亲信快马加鞭地把昆小山和申凰这案子送到京里去,提前通气儿,让昆小山在京里的路子早作应对。因为这案子多少有点悬乎,京里这些做大官的也都是消息灵通的人,很快各家各府便都收到了消息。昆小山这人吧,没人知道她是从哪冒出来的,也没人知道她到底多大年龄,有说二十出头,有说二三十年前就见过她,再就是见过她脸的人都记不住她长什么样,只隐约记得是挺年轻挺标志的一个姑娘,但到底长什么样,说不出来,也画不出来。她最传奇的就是哪家有谁病重,她来敲门,直言了当地说这病能不能治,能治到什么程度,治完了要收多少银子。有些病治不了根的重病,她会说治了后还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