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洵盯着那衣带看了一眼,没再拒绝,接过去慢慢地缠在了手上,衣带色泽鲜红如火,衬得他肤色愈发苍白,苏青霓看了一会,觉得还挺好看的。
她托着腮一边看,一边慢吞吞地问道:“皇上是在哪儿伤到的?”
楚洵眼皮都没抬一下,淡声道:“朕不记得了。”
苏青霓心里狐疑,这么深的伤口,普通的东西是划不出来的,她刚刚趁机观察了一下,伤口边缘整齐,明显是被利刃所划伤。
宫里头谁敢持利刃伤了皇上?
要么,是楚洵自己划的,要么就是他想隐瞒什么,苏青霓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再加上之前他穿着太监的衣裳,要离开乾清宫,苏青霓更觉得奇怪,上辈子的楚洵使了一个金蝉脱壳之计,借机离开了皇宫,再也没有音信,让所有人都以为永嘉帝死于一场大火。
可想而知,他并不愿意做这个皇帝。
为什么?
人人都想得到的无上权势,他却半点都不为所动,甚至不惜假借死遁离开,其中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缘由?苏青霓总觉得疑团重重。
她不由想起当时的情形来,楚洵被她和几个太监误打误撞揭穿了身份,他本人倒是不尴尬,穿着那袭深蓝色的宦官服饰,宛如依旧穿着龙袍似的,高高在上,反应冷漠,只是在进乾清宫的大门时,回头又看了苏青霓一眼。
苏青霓那会儿就觉得这位帝王是在认她的脸,肯定是记仇了。
后来果然,连一碟羊肉片都不情愿给她吃,特意让人换成了馒头片。
想起这个,苏青霓顿时觉得肚子又开始饿了,可如今时候已是深夜,宫人也都被摒退了,当着皇帝的面,苏青霓总不能这时候吩咐他们去备夜食,只好忍一忍了。
她仔细着受伤的脚踝,小心挪到床里边躺下了,转头见楚洵还坐在床沿位置不动,便开口提醒道:“皇上,该歇息了。”
楚洵的目光在她腿的位置停下,顿了顿,才道:“皇后的腿伤未愈,今夜先不用侍寝了,朕去隔间睡。”
苏青霓心中讶异,没想到她这夫君还挺体贴的,那她也不能太小气了,遂温声道:“这床甚大,隔间也不暖和,皇上还是在这里歇下吧。”
她说着,又主动掀开被子,以示自己真的愿意分出一半床来给他,大红的锦被打开了,苏青霓的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抹白色,定睛一看,却是被子下铺着一条白色的丝绢。
她起先没反应过来,咦了一声,伸手将那丝绢拿起来,疑惑道:“是谁落在这里的么?”
很快她便觉得不对,猛然间明白这丝绢是做什么的,一抬头就对上了楚洵的目光,因为背着烛光的缘故,他的凤目狭长,幽暗深邃,仿佛包含了无尽的夜色,透着不明的意味。
苏青霓难得有些面热耳赤,宛如烫了手似的,将丝绢丢下了,之前与那嬷嬷说话时,她倒是对侍寝之事表现得十分大方,她腿伤动不了不妨事,但是楚洵能动啊。
然而直到现在,她才后知后觉地有些难为情,毕竟她上辈子甫一入宫,夫君就没了,守了几十年的寡,这么严格算来,她还是一个未经人事的黄花大闺女呢。
苏青霓轻咳一声,硬着头皮支吾道:“皇上,这……”
修长的手指伸过来,将那条丝绢拿了起来,苏青霓心里一跳,下意识抬头看过去,明灭不定的烛光落在楚洵的脸上,勾勒出深浅不一的影子,他道:“皇后好好休息吧,朕说过的话作数。”
说完这句,他转身就走了,苏青霓下意识张了张口,没等出声,那修长的身影已被屏风遮住了,她只好拉起被子,盖到了鼻子下,锦被中淡淡的香气往鼻端钻,十分好闻。
苏青霓看着大红的床帐顶,发出了一声轻叹,没想到重活一遭,上辈子没经历的事情,这辈子还要继续经历,当真是世事无常,她还没做好准备呢。
不过好在,她的夫君已经捞回来了,虽然不知道日后的事态如何发展,但是她这回肯定不用像上辈子那样劳劳碌碌过一生了。
每日只需要吃吃喝喝,到处玩一玩,再养只猫儿鸟儿什么的逗个乐,若是有机会,还能去宫外的行宫住上几个月,泡泡汤泉,赏赏花,日子岂不美哉?
光是想想,苏青霓心里就觉得快活极了,顿觉来日可期,只要她这位夫君别再生什么幺蛾子便好。
她心情颇好地翻了个身,怀揣着对未来生活的无限神往,陷入了睡梦之中。
没多久,外间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一道修长的身影踏着烛光走了过来,楚洵披着深色的外裳,目光掠过大床上,少女不知何时已熟睡了,她侧着头,红色的锦被映衬着她的脸,肤色玉白,若初绽的花朵一般娇柔,艳而不媚,清而不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