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霓连忙伸手将她拉起来,缓和了声音道:“本宫并不是要怪你,只是在想,若是连你都看出来了,宫里还有多少人知道此事。”
也不知她的面子还剩下几分。
苏青霓忧心地想着,晴幽立即道:“回娘娘的话,娘娘不必担心,奴婢觉得,其他人并不知情,娘娘若是不信,不如问问碧棠。”
碧棠才听到这样的密辛,正满心震惊,冷不丁被点了名,目瞪口呆地发出一个音节:“啊?”
见自己的贴身婢女一头雾水的模样,苏青霓才终于放了点心,就连碧棠都不清楚,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当初楚洵还特意滴了血在那丝绢上,宫里伺候的人都看见过。
面子保住了,苏青霓才有功夫想其他的事情,又好奇地问晴幽道:“他们都不知道,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晴幽觑着她的脸色,发现她并没有生气的意思,才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奴婢猜的,皇上他似乎……不喜欢女子触碰,今日那宫婢想要替他拭去衣裳上的雪,都被呵斥了,所以奴婢才有此猜测……”
苏青霓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她点点头,纤细的手臂撩起些水来,泼泼洒洒,若有所思地道:“不止是你,其实本宫也发现了。”
所以在碧棠拿来冻疮膏之后,苏青霓没有亲自动手替楚洵上药,而是令总管太监李程代劳。
示好是一回事,但是若误触了逆鳞,那么反而会弄巧成拙了,不值得。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苏青霓发现楚洵这个人,看似性情冰冷,不好接近,但是若顺着他来,其实很好相处,他的反复无常,都是建立在他的底线上,不触,便不会波及自身。
就像今日,苏青霓用计,故意让他应下陪自己一日的赌注,他是一个聪明人,绝不会看不出自己的小把戏,但他仍旧是答应了。
其原因大约就在那一盒紫茸香的茶叶上,楚洵不喜亏欠别人,所以在苏青霓说要打赌的时候,他没有反对,只是没想到苏青霓最后会提出那样的要求罢了。
还有后来,文渊阁发生的事情,这些都足以证明,永嘉帝并不是一个不可接近、高高在上如神祗一般的存在,他也是人,也有自己的脾气。
就像是庙里的佛,到底还是要吃香火的。
碧棠小声提醒水冷了,苏青霓才自水中站起身来,带起一阵水声,晴幽立即拿了干净宽大的布巾,将她包住,细细地擦拭身体。
碧棠取了香膏来,替她仔细抹上涂匀,原本就如玉的皮肤变得愈发细腻,仿佛能掐出水一般,苏青霓抬起手嗅了嗅,香气清淡,但若是凑近了闻,却又什么都闻不见了,她好奇道:“这是什么香味?还挺好闻。”
碧棠笑着解释道:“这是蔷薇香气,能静心宁神的。”
她道:“这香有一样特别之处,就是叫人闻了又想闻,总是闻不够。”
苏青霓失笑道:“还有这种说法?”
碧棠细细替她抹匀了,认真道:“奴婢是说真的,绝没有骗娘娘。”
很快,苏青霓就发现碧棠的话没有夸大,她披着衣裳入了寝殿,楚洵似有所觉地回过头来,眉头微动,道:“这是什么?”
他似乎对气味很是敏感,苏青霓不禁想起新婚之夜时,他打开金疮药的瓶子,仅仅是嗅了两下,便能分辨出其中有什么药材,如今见他如此敏锐,忍不住莞尔笑道:“皇上猜一猜?”
楚洵嗅了嗅空气,很快便道:“是蔷薇?”
苏青霓讶异道:“皇上知道?”
楚洵淡淡应了一声,顿了顿,又道:“朕从前闻见过这样的气味。”
苏青霓迅速思索,宫里的御花园里没有种蔷薇,那么楚洵大约是在宫外的玉泉寺里闻见的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在床边坐下来,碧棠取来药盒,小心将她的裤腿卷起,露出纤细洁白的脚踝来,然后从盒子里挖出些药膏,仔细涂上去。
楚洵坐在一旁,目光落定在苏青霓的腿上,锦被是喜庆的红色,将女子的皮肤映衬得愈发白皙,好像精雕细琢的汉白玉一般,足弓的线条优美而饱满,他看了一会,面上的表情很是冷淡,问道:“还没有好?”
他冷不丁问了这句,苏青霓愣了一下,才道:“没呢,太医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还要仔细将养,不然日后要落下病根。”
楚洵淡淡应了一声,神色不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苏青霓的脚上,让苏青霓有些不自在,按理说来,楚洵是她的夫君,只是看一看罢了,她总不至于害羞。
但是不会为何,她有些难为情,圆润的脚趾下意识蜷起来,将平整的锦被都揪出轻微的褶皱,这种感觉太奇怪了,苏青霓想要找点什么东西来转移一下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