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刚毅地汉子在面对夫人的问题上,简直是妻管严啊!
“那么好吧,”我说,“我们就来凑凑记忆的拼图,昨天大家又找到多少碎片呢?”
康塞尔坐直了身子,说道:“我昨晚仔细回忆了在鹦鹉螺号上的经历,我发现,按照时间顺序回忆,似乎更容易找那些零散的碎片。既然昨天我们说到采珠场救人,不如就从这里继续下去如何?”
“那么你就开始说吧!大好人康塞尔,你起个头,我们一起添油加醋。”尼德兰说。
“是添枝加叶吧。”我更正道。
加拿大人耸了耸肩。
“需要说明的是,安卡对我们三个人态度是相似的,”康塞尔说,现在好像进入了他的分类时间,“比如说,她对先生依恋和撒娇,对尼德朋友讨要吃的,而我则是先生的替代品,如果先生忙得不可开交,她就来找我。总结起来就是,父、母、玩伴。”
“好家伙!”尼德兰大声说,“敢情我在她眼里只是个厨娘,连带把的都算不上吗?”
“兰师傅,您的重点找歪了吧。”我说,“康塞尔的意思是,在安卡看来,我们就像她的家人一样,各司其职。”
不过,尼德兰的话也没错,安卡认为我是她的家人而不是男人,她有时对我及其亲近,搂着我的胳膊,玲珑的身体贴着我,弄得我很不自在。有一次我告诉她,要跟我保持距离,不能靠这么近,那姑娘愣愣的看着我,露出了仿佛被遗弃的小动物一样无助的表情,我的心软了,只好收回说过的话听之任之,时间一长,我居然习惯了她的亲昵。
一旦接受家人这个设定,保护她让她快乐生活的心思就渐渐占据心头。别看我书里写着,在鹦鹉螺号上观察到自然界的奇观异景,让人心旷神怡,如痴如醉,其实为了安卡我心都快操碎了,老担心她在这条满是雄性的船上被人欺负。她洗澡的时候我和康塞尔轮流去守门,搞得厨子总以为我们在等开饭,对我们投来鄙视的目光。
至于安卡、康塞尔和尼德兰,他们三个人简直就是一幅“合家欢”,在鹦鹉螺号的玻璃窗前观察鱼类时,尼德兰告诉她鱼的名字,康塞尔则教她如何分类。他们肩挨着肩,脸贴在玻璃上,一起发出惊叹,一起拍手叫绝,反应统一,声调一致,仿佛有人握着指挥棒他们面前指挥似的。
“但是,”康塞尔接着说,“她对尼摩船长似乎别有态度。”
这个善于观察的小伙子看出来了。
安卡和尼摩船长彼此的第一印象都不好,船长叫她“胡闹的野蛮人”,她也不愿意接近他。后来船长了解安卡的身世对她稍加照顾了一下,安卡对船长好感一下勃发出来。她很欣赏尼摩船长,只要他出现在大厅,她的目光就会一直追随他。尼摩船长或许并不知道这件事,即使知道,他也不会回应,且不说他身上埋藏的深仇大恨,单说文化修养和思想水平,安卡也是难以匹配的,更何况她还不能说话,即使她能用最简单的词句表达想法,那也远远不够,安卡只能仰视他,而仰视是无法得到爱情的。
但为什么安卡就没从她身边亲近的人中选一个爱恋呢?因为我们都是她的家人,而尼摩船长对她来说是个男人,哦,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先生,您还好吗?”康塞尔看着我说,“您的脸色看起来,嗯,阴晴不定。”
“没什么,你接着说。”我摆摆手。
“先生您这表情,倒让我想起有一天中午,鹦鹉螺号浮出水面换气,您想去平台上散步,可梯子爬到一半又下来了,您望着我的表情就是这样……”
康塞尔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他是够委婉的,因为我当时是一幅生无可恋的表情。
我认为,安卡只能单相思是不幸中的万幸,我不希望她太深入的接触尼摩船长,原因如前文。尼摩船长倾其所能地研究大海,对我们这些鹦鹉螺号上的乘客,只是尽了招待之礼,并无其他心思。直到锡兰岛一行,安卡救人的表现成功吸引了船长的注意,我们回程的途中尼摩船长频频地把目光投向安卡,这下就真的大事不妙了,他发现了她热情地眼神!于是他们的接触多了起来。
有一次,安卡在她的板子上画了一支迷你版的鹦鹉螺号,圆滚滚地像只胖鲸鱼,用手戳一下,螺旋桨还会喷出一串泡泡,惹得尼摩船长哈哈大笑,他很认真的指出,纵斜板机翼画的太靠下了,他还把鹦鹉螺号的三视图拿给她看。您又何必这么认真呢!她只是画了一条比例一点都不对的胖鲸鱼!我在心里呐喊着。
至于康塞尔说的那一次,我本想去平台上散步,结果尼摩船长和安卡捷足先登,船长测量完太阳高度,就教安卡使用六分仪,他一手拿着六分仪,另一手扶着她的胳膊,几乎将她揽在怀里,眼角眉梢都透着温和。我看我还是下去吧,今天太阳大,好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