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天气已经冷下了来。
午后的太阳很淡,宛若是鹅蛋那么大,远远的照着,却还是将她晃得头晕目眩。等了许久,耳目朦胧间,才听见远处传来一行步履稳重。
隔着大理石的雕栏,那一袭白衣锦缎的束腰长袍,清雅俊逸,泛着白雾如尘。等离着近了,上好的冰缎料子上龙纹似锦绚目,衬得其人愈发丰神俊朗。
风很凉,淡淡地阳光中,他宛若踏风而来,黑眸如墨泛着隐隐笑意。
景宁想到要行礼,却似乎因晒得太久,头晕目眩,身子一晃,险些摔在地上‐‐
可仅仅是险些,因为下一刻,她就被双有力的手轻轻拽进了一个怀抱中。
&ldo;虽然朕不介意,可这暖阁委实不适合侍寝……&rdo;耳畔,响起了他低沉而喑哑的声音。
他嘴角边挂着一抹戏谑的笑,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脸,竟有种冲动要去亲上一口;景宁看见他眸色渐渐转深,脸蓦地有些红,不知是因为晒的,还是羞的,&ldo;皇上莫要取笑,臣妾是为正事而来……&rdo;
说罢,她欲要脱离他的怀抱,却蓦地被他打横抱起‐‐
&ldo;朕可不觉得侍寝是件不正当的事……&rdo;很轻很轻的声音,扫过她小巧耳垂,苏苏麻麻的,他唇边笑意更甚,就这么抱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跨进了暖阁。
身后,是张大嘴,一脸惊讶的侍卫随从;
唯有李德全还算镇定,面无表情地跟过去,关门‐‐
景宁难以置信地看他,却在下一刻,被轻轻放到了花梨木的雕花大椅上。
&ldo;下次来,提前告诉李德全一声,也好过这么巴巴的等着!&rdo;黑眸中含着一抹笑意玩味,他挑眉看着她,仿佛是在打趣她方才的想入非非。
景宁神色一窘,咬着唇,低头,&ldo;多谢皇上体恤。&rdo;
他走过去,很自然地将她零落的发丝绾到耳际,&ldo;这下可以说了,有什么正事?&rdo;
雕花铜炉内,弥漫出的烟丝缭绕,宛若江南的浩渺烟波。景宁犹豫片刻,轻轻攥着衣角,还是低低地问出了口:&ldo;皇上……知道孙嬷嬷的下落么……&rdo;
&ldo;怎么想起问这个?&rdo;玄烨不疑有它,随意地道。
景宁咬了咬唇,低声道:&ldo;惠姐姐那边,好像挺着急的……&rdo;
中毒
景宁咬了咬唇,低声道:&ldo;惠姐姐那边,好像挺着急的……&rdo;
他凝着她的脸,看这神情,又是要绕弯子了。索性也不点破,特意说得很详细,为她解惑,&ldo;大战将至,将在外,不宜有感情牵绊,朕暂时将孙嬷嬷留在了宫里,来往的一应书信,也都没有送到南疆……&rdo;
景宁顿时恍然。
怪不得,纳喇?芷珠说两个月前的信还没有消息,原来是他早就将送信之人截了下来。
&ldo;惠姐姐关心纳兰大人的安危,其实,也是情有可原的。皇上为何不将孙嬷嬷放在宫里头,与惠姐姐也好作伴……&rdo;她小心地掩饰眸中试探。
花叶扶疏,透过朗朗阳光,折出一抹流转光晕,光晕下,他伸手使劲掐了一下她的脸,&ldo;又自作聪明!&rdo;
景宁不知道他指什么,也不好去猜度,耸了耸肩,轻声道:&ldo;臣妾就这点小聪明,也难逃皇上的火眼金睛……更何况,臣妾不过是感同身受罢了……&rdo;
听着她半真半假的话,他一贯疏淡的黑眸氲出光波几许,却是听不懂了,&ldo;感同身受?&rdo;
景宁点了点头,一脸坦然地看他,&ldo;皇上还记得前阵子,从禁军参领中抽调人手,开往南疆的事情么?&rdo;
他眉睫一挑。这属于军营机密,除了少数几个重臣,旁人可都不知道的。她倒是消息灵通,可灵通得有些过头了。
&ldo;不瞒皇上,臣妾的父亲和两位兄长,在三个月前,就已经相继去了南疆。也是很久都没有消息了。&rdo;她从未提过家里的事。因她是一介妃嫔,身份不算高,与他的情意又不算甚笃,岂会当真说那些个细碎小事,不过是现下碰上了,提一提,也好过他猜忌。
他亦有些意外,但听她说起这些,眸光不禁亮了一下,&ldo;你也想求朕,将他们调回来?&rdo;
最近这类的请求可是不少,都是些皇亲贵戚,不愿将所属的八旗子弟调去南疆;就算已经去了的,还在纷纷请求撤回。
景宁却摇头,再摇头,&ldo;臣妾以父兄为荣!&rdo;
她明白父亲,明白兄长,他们本是八旗出身的子弟,虽身份低微,可父亲当年也曾随太祖打江山,定疆廓。眼前,这一片江山锦绣如画,他们希望守住这份繁华盛世,守住百姓的乐业安居。
璀璨的阳光,忽然,一下子明媚的刺眼。原本清明的眼前,蓦地蒙上一层阴翳‐‐
景宁莫名的甩了甩头,眼前,却越发黑了。
这是怎么了?
方才站在太阳下等他就是这样的感觉,是中暑么,怎么这么难受!
下一刻,一阵头痛欲裂,豆大的汗珠也从额角渗出‐‐还未等她察觉到不对劲,摇摇欲坠的身子就已经朝着他的方向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