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想,也是不敢。
不想面对她明明深潜于心,却始终缄默的样子,也不敢面对发誓珍爱她的自己,留下的那些残忍卑劣的痕迹。
她一定很痛很痛,关门的那一下,他似乎听见了里面的哭声,像一重又一重的浪,翻天覆地撞进了他的心脏。
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混蛋,一个禽兽。
害怕看见自己陈旧、腐烂,破风箱似的那半颗心,也怕看见她勇敢、热忱、坦然的眸子不再明亮。
他恨自己,做了情绪的支配者,亲手把同她的爱意搞得一团糟。
林牧钦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掌心里,那日的热泪仿佛还在缠烫着薄茧,他是落荒而逃的来到这个家里,黑暗遮住了他的眼睛,只知道囫囵、机械的重复着吞咽的动作。
酒架上的酒全数都喝完了,不管是红的、白的、洋的,他失去了嗅觉、味觉等一切感官,大口大口的将液体灌进喉咙里,任凭它们灼烧着食管和胃。
只有这样痛饮,四肢百骸才不会感到那么的疼。
不够,还是不够,酒后,口干舌燥得愈发厉害,恍惚间,他摇晃着身子,往书房里走。
他记得书房里,还有罗文大胖他们那年给自己庆贺生日时,曾经带过来的一瓶酒。
踉跄而出,酒精在他的血液中肆意流淌,让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变得七扭八拐,每一步都像是在与地面进行一场不稳定的谈判。
终于,借着手机微弱的灯光,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自地板至天花板的书架上,各式书籍排列得整整齐齐,林牧钦一阵眩晕,赶忙伸出手去,想要扶住书架以稳住自己,动作过于猛烈,贴近手肘的几本漫画书随之滑落,书脊磕在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在掉落的书中,一团用牛皮纸包裹的小物件引起了他的注意。
醉眼朦胧中,那包牛皮纸袋显得格外神秘,林牧钦弯下腰,长臂展开捞起,手指触碰到粗糙的表面,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
或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又或许是对未知事物的好奇,他轻轻解开牛皮纸袋上的绳结,里面的东西逐渐展现在眼前。
是一个个白色的小药罐,贴着各种他看不懂的标签,上面的字迹像被一层薄雾笼罩,模模糊糊,无法分辨。
或许是头晕的太厉害,亦或是书房里的视线太昏暗,林牧钦皱起眉头,用力眨了几下眼睛,驱散眼前的那团迷瘴,艰难看清了“Fluoxetin”、“Amitriptylin”的字样。
完全没有印象自己在书房里储备过药品,打开手机对照着那些生僻的单词,一一翻译。
同样生僻的中文单词组合在一起,他好像也有些不认识了,可是争先恐后跳进眼睛里的“重度抑郁症”、“强迫症(OCD)”、“恐慌障碍”、“暴食症”、“注意缺陷多动障碍(ADHD)”等词汇,一下子就让自己慌了神。
原来啊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彻夜不关的灯、偶尔深夜不在身侧的她、Gustaf和那女孩的出现、失眠惊悸、昏厥幻象……以及从卢布雅尔那打完赫杯回国,当时在飞机上的不对劲。
其实,他可以早早发现这一切的,发现简羡夏一直过的都很痛苦。
她呀,总是假装过得很好。
是他,亲手毁掉了一切。
……
罗文几乎是跑出来的,像是身后被万千只看不见的鬼追赶,停在他面前的时候,脸色差的,恍若比鬼也好不了多少。
“羡夏!羡夏……出事了。”
心脏掺杂盛放着巨大的喜乐哀伤,兀地收缩,供氧、供血的骤然减少,胸骨左侧深处的一个柔软部位,仿佛被生锈的利刃撕开了一道细微的裂口,牵连至心包经的筋络分布的前胸后背,就连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隐隐的刺痛。
医学解释,这叫做撕心裂肺。
林牧钦是飞出去的。
罗文看着他卷起尘埃的背影,忍不住飚了一句C语言,“现在知道急了,你他妈知道在哪家医院嘛!你就跑!靠!”
一个两个,没一个省心的!
罗文替他拿着手机、充电宝和外套,还有扔在沙发底下的车钥匙。
给赵敏心发去了一个微信。
——我们马上到,千万Hold住!
按照季东阳的指示,罗文负责去家里寻找林牧钦,赵敏心势必要找到简羡夏,而大胖主要还是在队里守株待兔。
往好的方面想,万一他们只是昏睡了两天,毕竟刚刚打完比赛太累,也是可以理解的。
赵敏心闯进总局那个家的时候,一片被打劫过的模样着实吓了她一跳,险些以为是自己走错了家门,仔细核对着罗文给她发的地址,站在玄关不敢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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