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唉,毕竟还是个孩子!&rdo;
又右卫门竭力说服自己。尽管养父不理解,可是宁宁本人心里很清楚。藤吉郎几乎天天来浅野家。对于这位活泼的少女来说,没有比藤吉郎讲话更富有情趣了。宁宁天生机敏,最讨厌讲话枯燥,办事呆板的人。
在这方面,藤吉郎是个出色的男人。不论宁宁问什么,矬子都会给她一个圆满的答复,有时逗得她捧腹大笑。正因为他为人实在,正在经受磨难,所以很有特色。总而言之:藤吉郎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浅野又右卫门在大杂院里为二人腾出一间房子给他们作新居。婚礼过后,众亲朋贺喜三日,有远道回不去的,便住下来吃酒,五日后,作为夫妻,矬子和宁宁才第一次从容地坐到一起。
&ldo;哎呀呀,累坏了!&rdo;
矬子捶着肩头,高兴地说。
&ldo;&rdo;
宁宁低着头,默然不语。虽说和矬子情投意合,可是,一旦以夫妻关系坐在一起,宁宁禁感到微微的战栗。
矬子抚摩着新娘丰满的肩头,感到由衷的满足。
&ldo;我娶了个好妻子!&rdo;
比起性格,矬子更满意的是宁宁良好的出身和秀丽的容貌。猢狲有一种怪癖,非常喜欢美人。比较起来,也许宁宁算不上花容玉貌,但在矬子所能涉及的范围内,她已经称得上风致娟好,秀色可餐了。
但是,对于和自己地位相等以及身份不如自己的女性,纵使对方有天姿国色,猢狲也毫不动心。他喜欢的是大家闺秀。这种心理大概来源于矬子卑贱的出身,同时也反映了他强烈的上进心和强烈的希望。宁宁是浅野家的姑娘,是浅野手下的士卒和仆人敬重的&ldo;二小姐&rdo;,就矬子目前的身分来说,宁宁自然算得上贵门娇羞,月中佳丽了。
&ldo;宁宁,我会疼你,爱你一辈子的!&rdo;
矬子突然煞有介事地说。这破锣般的声音,顿时唤醒了宁宁的记忆。
&ldo;噗――!&rdo;
新娘低着头,忍不住笑了。受宁宁的感染,矬子也咧开大嘴,哈哈地傻笑起来。
&ldo;哦,好了。愿我们白头偕老,一生幸福!&rdo;
矬子恢复了往日的表情,若无其事地握住宁宁的手。从少女时代,矬子就陪她玩,宁宁仿佛又回到天真烂漫的童贞时代,轻轻偎进矬子怀里。
最近一段时间里,矬子在信长面前的越轨行为俯栓即是,多不胜数。
信长多次进攻美浓,但都碰壁而回。每当出征,矬子便随军跨过木曾川。可一过河,就被赶回来了,有时还险些丢掉性命。凭自己的观察,矬子认为:
&ldo;从正面强攻,绝对战胜不了美浓!&rdo;
在东海一带,尾张兵是最弱的。美浓军则勇猛善战,重名声而不惜性命,特别擅长于小队人马作战。这些自古就有定评,再加上近年来,斋藤道三亲自训练,强悍的美浓军绝不是不堪一击的尾张人所能对付得了的。
&ldo;我要为岳父报仇!&rdo;
每次临敌,信长均这样高呼。其实,三个月之前,矬子结婚的时候,害死道三的斋藤义龙就因麻风病恶化而丧生。据说,直接死因是中风。
义龙之子龙兴继位。龙兴尚幼,不能治理国事。
这是天赐良机!信长于义龙死后第三十日,即发兵入侵美浓,在森林里与美浓军遭遇,结果败北。
但是,信长并未罢休,两个月之后,又再度发兵。可动员的兵力仅三千余众,不足敌人的半数。信长把领内诸城的留守人马也集中起来,组成了一支八千人的大军。
&ldo;此次进兵,一定要夺下稻叶山城!&rdo;
一向沉默寡言的信长狠狠地说。从其父信秀起,宛如活塞运动。尾张军每次进攻美浓,都被美浓军顶回来,从来也没有胜过一次。无数次失败,使信长懊恼万分。
永禄四年七月二十一日,信长又向美浓发起攻击。黎明前,织田军由河田浅滩跨过木曾川,进入美浓平原,己经厮杀,终于推进到距离稻叶山城四十五公里处的美浓腹地。危难之际,美浓一将竹中半兵卫,巧施兵法,布下十面埋伏阵,切断了织田军的退路,矬子在敌人的呐喊声中,左冲右突,心下寻思,这就是兵法么?
多年之后,信长被誉为天才的军事家,不过眼下还只是个有勇无谋,只知一味冲杀的武夫。既没有读过兵书,更没有见过美浓人摆在自己面前的,变换无穷的阵法。当然,矬子更不例外。
在这次战争中,矬子得到许可,骑上了战马,但他并未得到骑马的身分,只是徒步的走卒,临时混上了坐骑。不知道这马是他从哪儿搞来的,其实是一匹老了的耕马,毛都掉了,腿短而粗,跑起来一撇一撇的,象条狗。矬子是吃粮当差的仆从长,而他却大模大样地带着五、六个家丁模样的陌生人。
大胆猴头,从哪儿搜罗的地痞?起初,信长远远瞥了矬子一眼,心中这样想。等来到近前,却瞅见矬子背后呼啦啦飘着几面木旗,信长不禁大怒,厉声喝道:
&ldo;呔!&rdo;
背后插旗,表示身为将校。矬子是步卒,公然冒充大将,仅此一项,足以治他的罪。
&ldo;猢狲竟敢如此妄为!&rdo;
信长催马向前,拔剑欲杀矬子。矬子啊的一声,如同恶作剧被人发现了的顽童,闪身逃跑了。他一边逃命,一边拔下背后的将旗,不几下撕成碎片。原来旗是纸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