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载湉没料到的是,他将醇亲王奏请修建清漪园的折子转呈给了慈禧,然而慈禧以要归政不在处理庙堂之事为由又折回递给了他。自己却闭口不表态。显然慈禧是真心想要这个园子。这无疑是在给载湉出难题。复二日,以醇亲王带领的多数朝臣纷纷奏请:大修昆明湖畔所有的建筑设施将其恢复成阅操演练基地。这是慈禧笼络人心的结果。
昆明湖在清漪园内,美其名曰是为水军演练其实就是为慈禧建园子找的借口,叫载湉无从反驳只得批准。回到养心殿,他气愤难平板着脸坐在东暖阁内连午膳都没用。我走过去劝了几句他缄默不语。我无策,只得耐心为他讲出这其中的利弊:“。。。。现在朝臣们大多都是服从老佛爷的命令,您要是批驳怕适得其反,一切都等您亲政之后在说。”他默默一会儿,点点头:“朕就是气不过醇亲王,谁带头请奏都行就他不行!”
“王爷为您用心良苦,可这心意用的实在。。。。”我扭转话锋笑道:“没关系,到那时您手握实权不如将清漪园这项工程草草了事,等日后富庶在精心修饬一番送给老佛爷。”虽然几率渺茫,我仍希望会有那么一天。
他神色大霁,开怀一笑:“干脆朕封你做个女诸葛如何?"
“什么女诸葛,成天做些费脑子的事情我可没那能耐。这下万岁爷该用膳了吧。”
他起身:“你陪朕一块。”
我后退一步道:“媛琪谢主隆恩,不如万岁爷将这个恩典留着,允媛琪沐休一日如何?”
“你要出宫?”他反问。
我微微点头嗯了一声。“不行,你一个人出宫不安全,上次落水的事朕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你就别再叫朕担心了。”他想也没想驳的干脆彻底。
我揪着衣摆,将它揉皱成了一撮,脑子运转着该怎么说出自己不得不选择的那条路:“我。。。我想出宫,不如您给个恩准放我出宫吧,上次落水有惊无险,下次下下次谁也不敢保证还会死里逃生。”我睁大一双可怜的眼睛哀戚戚的看着他,好叫他发现我是一个非常怕死的人。
声音戛止,温馨的气氛也骤然戛止,凝固的空气压得我险些窒息。
“好,朕答应你。”他隐忍着那份痛恸,说的极其平静。
我意外,低头谢恩,眼底蕴着一层水汽,心中莫名刺痛。
“朕不能害了你,你若能离开朕心甚慰。。。”盲目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他的低声喃语。我回身,撞上了他深邃忧郁的眸子。我凝眉,心如刀割。
无暇羞怯,疾步跑过去在他苍白的颊上轻啄了一口。
他动容,脸色多抹红晕:“琪儿。。。。”我摇头按住他的唇:“自有良人等着皇上,而我不配。”我将这副清俊的脸孔狠狠印在了心里,深吸一口气毅然离开。
翁同和果然没有食言,还没出神武门,就远远看见一个旗装打扮体态纤瘦的贵妇对着宫内翘首以盼。我拖着一条长辫子扮作小太监模样低垂着眼帘掏出了宫牌。眼底的余光瞅见了那朱红宫门上凸起的门钉,心中五味杂陈,一旦迈出去永远都不可能见着他了。。。。我犹豫着,有些恍惚。
“出宫做什么?”声音有些焦躁,透着不耐烦。
我从鼻腔内发出那种尖细细的声儿:“帮内务府出去采办。”
“采办什么?”高大魁梧的神武门禁卫打着哈欠,质问中又透着慵懒。
“采办红绸。”
他满意唔一声:“皇上大婚红绸自然必不可少,去吧去吧。”声音尖锐贯耳,刺入我那根敏感的神经。自嘲挪开步走出神武门。
身后步覆如风,致使我心一凛。转身的刹那看见了他温润的面庞。他依旧穿着杨昌锐的衣服,垂头低睑。
我捂着咚咚跳的胸口,思绪紊乱。说不清是喜悦还是忡怅。很快他与我并肩。我蹙着眉对上他那满是关切的眸,眼底的幽怨顿时被他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