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这么一会儿没见我想我了?”季焰远的手指蹭了蹭贺蓝的脸颊,笑着哄她,“你平时没这么黏人啊。”
“去!”贺蓝打开他的手,有千言万语想跟季焰远说,却缕不出头绪,“没什么,我想事儿呢。”
“傻瓜,我以为你不高兴了。”季焰远勾起嘴角,轻轻在贺蓝唇边啄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时间,手悄悄摸了摸小腹,向后转动轮椅撤出书桌,“我先去一下厕所,有电话叫我。”
贺蓝转身默默看着季焰远划动钢圈的背影,开口叫住了他。
“焰远……你爷爷那件事儿,不能怪你。”贺蓝违背了跟老韩的承诺,还是说了出来。
季焰远放在钢圈上的手停了下来,空气中一阵沉默。
贺蓝继续说:“谁都预料不到会发生什么啊,你在家里复健又不是你的错。你别为这件事儿内疚了……都过去了。”
季焰远的背影有些颤抖,他慢慢低下了头。
“真的……焰远,这根本不是你的错!”贺蓝说着说着就要哭了,“你会摔倒也都是偶然,这些都只是意外……你奶奶当时那么说,也都是气话而已啊……你别……”
“可是我怎么都原谅不了自己,”季焰远打断贺蓝的话,“如果不是我,爷爷那天绝对不会出事儿。”
说完,季焰远的手握住钢圈向前推动,逃离了书房,逃离了贺蓝的视线。
贺蓝望着季焰远消失的身影,还是选择没追过去。季焰远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很明了,他只想把它埋在心里,一直背负这样的罪责。
一整晚,贺蓝都没再听到季焰远说话。
贺蓝看了看安静地躺在她身边睡着的季焰远,即使他不说话,即使他在睡觉,贺蓝也能觉出他心里正压着沉沉的自责和愧疚。
“……”贺蓝翻了个身,背对季焰远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季焰远,更不知道自己提起这件事是不是又加深了他的痛苦。
贺蓝又失眠了,自从跟季焰远睡在一起,她几乎没再失眠过,这是第一次。
季焰远那一侧发出了些动静,随之贺蓝感觉到自己被他从背后抱在了怀里。
“贺贺,对不起……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在家里复健。”季焰远的头靠着贺蓝的脖子,说话时一阵温热的气息。“是老韩告诉你的?”
“恩……”贺蓝应了一声。
“老韩不知道那天到底怎么回事儿,我爸也不知道,奶奶也不知道,他们全都不知道……可是我心里清楚,要不是……”季焰远喉咙一阵哽咽,没再说下去。
那一天的情境浮现眼前,是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样清晰的噩梦。
他像往常一样在家复健。从美国回来之后,他被许可在家里做康复训练。每隔一天会有康复师来家里帮助他练习,剩下的那一天,他可以自己装好支架,在家练习行走。那时候还没搬到现在的房子里,旧家是把一整层的两户全买下打通的。其中一间客厅原本装了电视和跑步机,被当做健身室使用。自从季焰远受伤之后,才多加了双杠和软垫,为他康复训练所用。
那天起床,家里好像没人,季焰远摇着轮椅到了另一间客厅。他把立在墙边的支架拿起来,在双杠前坐好。季焰远将支架一点一点固定在腿上和腰上,最后合上卡锁,两条腿机械的保持了挺直。
季焰远双手抓紧双杠,用力撑起身体。眼看双腿已经直立着地,他才小心翼翼的轮替腾出一只手合上胯部的卡锁。刚站起来的时候还是略有些眩晕,但他可以很快克服。
因为感觉不到下半身,季焰远只能低头看着双腿随着腰胯用力一步步的前进,同时双手要紧紧抓稳双杠。每天他都可以这样独立靠支架站起来走一走,这对于季焰远来说是不小的进步。即使他知道,在芬姨她们眼中,现在的自己依旧还是残废。
虽然依赖了支架,但站起来走路的欣喜感还是给季焰远增加了不少自信。
“你怎么起这么早?”迟俊扬穿着T恤衫运动裤走了过来,看着季焰远惊讶的问。
季焰远两臂扶稳双杠,抬眼看向迟俊扬,“你怎么在家?”
迟俊扬不紧不慢的踏上跑步机,用遥控器打开电视,播放的是他上次还未看完的电影,“我怎么不能在家了?我刚起。杨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