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旭眼神也变得狠戾起来,“只差最后一个人,待我杀了顾景尧,供应羡渊地底灵脉的灵力便足够了,只需要最后一个人……”
“否则……我这些年维持的羡渊,这一切都会化为虚无……”
一直冷眼旁观的顾景尧冷笑一声,“你既然活得不耐烦,我便送你一程。”
裴娇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嘴上倒是不肯输,肩上那么大个口子还在滴血呢。
这二人都是疯子,一言不合就会拼个你死我活。
裴娇自然不想让这种事情发生。
她透过宫殿断壁望向外头逐渐暗下去的天色,“你花如此代价违背天道将死去的人们困在这座城内,为的什么?”
宁长旭手抚上长刀,眼中杀意渐浓,轻蔑一笑,“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为我所用供我差遣,我是魔,做这种事需要理由么?”
裴娇也不着急,反而慢条斯理道,“你在说谎,你口口声声说要利用,那便应该使用束魂咒控制他们。”
“可是他们在此地安居乐业,并未化作怨魂。反而在此的影响之下,消散了被屠杀枉死的怨气,能够再度转世投胎。”
她的眼神紧紧攥着他,“你为何不敢承认,你守着羡渊,便是在等琦云将军?”
宁长旭动作微微一顿,这个微小的瑕疵被裴娇捕捉到,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
“我知道你精通易容术,可以轻易转化容貌,若是我没猜错西镜镜主宁长旭是你,结缘桥的引路人是你,医馆内大夫也是你。”
“而那些珍藏在医馆内的画像,都是你放上去的吧。”
他化作不同的人,以不同的身份守护着羡渊。
白日里是杏林春暖的医者,是友善好客的引路人,夜晚便成了屠戮的刽子手,将那些误入羡渊的外来者一一屠杀殆尽。
宁长旭避开了慕琦云的视线,却因最龌龊的心事被裴娇堂而皇之地戳破而攥紧了拳头。
裴娇步步紧逼,“你作为我兄长时,告诉我西镜崇尚英勇果敢的男儿,嫁人也当是如此。”
“可是为何到了你自己这里,却变得怯弱虚伪,连喜欢一个人都不敢承认?”
“你住口!”宁长旭咬牙切齿道,“裴宁,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你真的以为我不会杀你?”
他话音落下之际,地底传来剧烈的震动,裴娇身后的柱子摇摇欲坠,朝着她倾倒下来。
关键时刻,顾景尧迅速将她拉入怀中,石柱坍塌声如雷贯耳,溅起一片飞沙走石。
似乎因此牵动了他左肩的伤口,温热的血滴落在裴娇手背上。
而容不得他们片刻喘息,一把长刀撕开迷雾,明晃晃的刀光像是索命的死神翩然而至。
裴娇刚抽出剑,便被人牢牢攥住了手腕。
她看向顾景尧,对方脸上的血迹尚未干涸,乌黑的眸子倒映着她错愕的模样。
他舔了舔唇角的血,提醒道,“娇娇,我还没死呢。”
“除非我死了,否则永远不会让你挡在我身前。”
几年前阴阳裂之中少女为他挡剑的画面成了他永生难忘的梦魇,故而他发誓,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裴娇被推开时,顾景尧迎着那道狠戾的刀光而去。
她只得看着二人在渐渐化为灰烬的宫殿内刀剑相交,混乱萧索的杀气在凋零的宫殿内横冲直撞。
头顶的铅云将四周的一切笼罩得阴暗破败,朔风沿着断壁残垣席卷而来。
四周的石柱都开始坍塌,墙上的壁画也跟着悉数化为灰烬。
宁长旭的思绪早已陷入一片混沌,他眼中只有鲜血和杀意,试图借此来麻痹自己内心的动荡与不安。
手中的长刀挥舞之间,周遭的一切分崩离析灰飞烟灭。
眼前的世界化为血红色,耳边嗡鸣作响,心中有个声音在不停呐喊——
杀了他,杀了他。
如若羡渊要被埋葬,那便拉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好了。
他面色狰狞,气息紊乱,像是个只知杀戮不知疲倦的疯子。
直至手中的长刀自一道灵体穿过,他的目中才恢复了一点点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