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穑记得小时候祖母同她说过,如今的董氏在北朝号称‘董半朝’,一家之姓扛起了北朝半边朝纲,以前她对此感受并不深,但是今日这宫宴之上的场面,真是深深震撼到了她——别人家都是坐了一席之地,董氏一族坐了满满一列,席上座次的数量,比楼氏还多,可见楼氏掌兵,董氏掌朝,所言非虚。
望着眼前这上下和睦,觥筹交错的场景,瑾穑心中不禁慨叹:皇后母族把持兵权,贵妃母族把持朝纲,前有万民崇敬的长兄对比,后有如狼似虎的兄弟们环伺,自己身边这位身娇病弱,被举国臣民公认活不太久的太子,东宫之位坐得,可真是不容易啊……
疲于应付朝臣兄弟的慕容淙感受到了身旁投来的同情目光,不禁回视,二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在一派推杯换盏的气氛中,分外惹人注目。
“皇兄皇嫂真是恩爱,果如传说中的那般,羡煞旁人。”
说话的是宁国公主,她正俏丽地立在案前来向他们二人祝酒。她是北帝最小的女儿,比瑾穑只小了一岁,生母身份不高,因此并不受宠。
“皇兄与皇嫂恩爱有加,妹妹求你的事,你可不要忘记了。”祝酒完毕,宁国公主拉着慕容淙的衣袖,压低了声音道。
慕容淙淡淡地答了一句:“知道了。”
宁国一听,权当他答应了,开心雀跃了走了。
“公主所求何事?这般开心?”
“她看上了董家的庶出小儿子,要孤去帮她求赐婚。”
“还可以自己看上郎君然后求赐婚的?”这么开放的吗?她知道北朝因为常年战乱,人口锐减,因此崇尚早婚,十四岁的女娘,几乎都已经为人母了,但是,皇家公主都要这般恨嫁了吗?而且,对方还是位庶子。
慕容淙似乎了然她心中的一连串问号,只见怪不怪地淡淡瞥她一眼,淡定地道:“待你见过董十一,便知道宁国为何如此了。”
瑾穑正心下疑惑,区区一个董家庶子,还值当卖起了关子?
举起案上金樽假做掩护,穿过巨烛的辉煌灯火,穿过舞姬的彩衣翩跹,凝目望去,形形色色的人群里,见她端端正正坐在他身旁,目光自始至终都没离开他脸上,九妹敬过酒,他垂首附在她耳边低低对她说了什么,她脸色微微涨红,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慕容衍手中的金樽顿住,微晃了晃,玉液琼浆洒出,落了几滴在案头,灼在人心上。
“你说老七夫妻俩一直盯着老二夫妻俩瞧,这是唱的哪出啊?”五皇子与六皇子是一母所出,两人同坐一席,互相耳语道。
“曾经七王妃是配给太子的,太子妃是配给老七的,如今嘛,不可说,不可说……”
本来,六宫盛传太子夫妇如何恩爱,如何琴瑟和谐,她是不信的。但此时亲眼看着那两人,楼婉只觉得剜心刺目,脑海里一片空白,大殿里丝竹嘈嘈切切顿时静寂无声,
中宫女使来到太子席前,后面跟着两个乳母带着两个小皇子对他们行礼。
大婚次日在东宫,瑾穑已经匆匆见过一面了。这是她的两个‘儿子’,大的三岁,是萧良娣所出,小的一岁,是李良娣所出。这两个小皇孙从出生起,就被楼皇后抱走,养在中宫,所以,平日里瑾穑是见不到的。她还私下里问过嘉诚,慕容淙是不是重女轻男,对嘉诚这个女儿尚算正常,偶尔还有点温情脉脉的慈父模样,但是对他那两个儿子,真的连她这个初来乍到的“外人”都肉眼可见的冷漠。嘉诚告诉她,两个弟弟一直养在皇祖母身边,从不来东宫的,所以自然也没什么感情了。
大儿子年纪轻轻就战死沙场,留下的一个独子也没有养住,老早夭折了,小儿子一身病,眼看着不知哪天就撒手而去了,所以楼皇后对两个孙子看重地跟眼珠子一样,也可以理解,慕容淙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做好了这么万全的准备,时刻准备着他撒手人寰可以后继有人控制局面,说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