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天恩仍然有着世家子弟的优然从容,但自己却似乎波澜不起。
这种惊讶和骇然让他怔在当地,回不过神来。难不成是因为慕天恩对他没有迷恋,所以他才不耐烦?
可是自己不应该是更有征服欲的么?
慕天恩还当他是惊喜莫名,抿唇微笑了一下,又催促他赶快离去。他略一犹豫,只得安顿了慕天恩,仍旧让自己惯用的弟子好好服侍他,随即返身回去。
他心中打定了主意,若是墨蛟又骗了他,他一定挖苦得让他後悔自己生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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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员外府,玄龙王便感到阴云笼罩,随口找了个弟子来问,这才知道墨蛟大人是自尽,用手扒着手腕上的伤,指尖把血管经脉都勾断了,血流得到处都是,他身上的衣裳都被染湿了。
蓦然听到这个消息,他不由心下一沉,疾步往柴房的方向走去,还没到柴房时,便闻到了血腥气,几个弟子在冲刷着地上的血迹,流了那么多血,墨蛟怕是性命不保,柴房若是不吉,以後大概会不能用,这才将人移到了後面的客房。
他循声而去时,正好遇到黄衍心事重重地从里面出来。黄衍一看到他时,不由脸上摇头,低声道:「龙王,墨蛟大人服了玄龙珠,只能让你养着,你若是要他死,只要不喂他就可以了,又何必说话折辱于他?他本来就没几天日子了,又瞎了眼睛,难免会一时想岔……」他忽然发现自己说破了嘴,登时戛然而止,拱手便要告辞。
玄龙王耳朵却是极尖,冷冷道:「瞎了眼睛?难道不是过几天就会好的眼疾么?」
黄衍无可奈何,只得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又道:「大人不许老朽多言,只说是他一人之事,唉,人死灯灭,可不是他一人之事么?旁观的人纵有黯然伤心,但总有忘掉的一天。」
「他……他现在没事了么?」玄龙王说了一句,忽然发现自己嗓音变得嘶哑难听,不由愣住。
「龙王若是愿意高抬贵手,便不要让他心绪起伏太大,否则流泪过多,眼睛怕是会萎缩凹陷下去。」他顿了一顿,看到玄龙王怅然若失的模样,又忍不住道,「墨蛟大人既然不想让龙王知道他双目已盲,看来是不想让龙王为难,龙王便只当没这回事罢!」
玄龙王看他长吁短叹,心中又是不可遏止地起了一阵怒意,若是想让他当没这回事,为何还要告诉他?这姓黄的当真无耻,泄了他人之秘,还要别人当成没这回事!他既然知道墨蛟为了他心爱的人瞎了眼睛,又岂能装成不知道?
他虽然很是不屑黄衍的为人,但又担心墨蛟当真死了,当下急匆匆地进了门,却见一个男子双目紧闭地躺在一张窄小的床上,身上缠了绳索,将人和床绑在了一起,手腕上的伤已包好,但面如白纸,嘴唇干裂,呼吸也极为微弱。
黄衍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趋,看他脸色古怪,便说墨寒心绪不稳,只恐他醒过来时又要自尽,才将他绑在床上。
「眼下虽然救得活,但也活不了多久,能捱一日就捱一日罢了。」他叹息着摇头,「服下五色龙珠的人大多是被五色龙珠的毒性攻心而死,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有人自尽而……」
「你啰嗦什么?还不滚出去!」玄龙王从未觉得这人如此令人生厌,若是再多说一句,就能气得他吐血。
黄衍登时不敢多说,很是乖觉地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玄龙王看了躺着的男子良久,这才坐到他身旁,摸了摸他的头发,看着这副和慕天恩如此相像的面容。
周遭的人来来去去,他经历得多了,甚至能从人的长相上推测人的性格,所谓相由心生,他也从来没下错判断。可是这个人,他看不到他真正的容貌,自然也看不透他的心。
一直怀疑他居心叵测,可是他将死之前,仍然惦记着自己,惦记着自己的意中人眼睛还有残疾。若是自己没有回来,只怕自己当真永远无法知道了罢。
他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面颊,面颊浑然不似记忆中那个肥胖的男子,也不是慕天恩的鹅蛋脸,而是下巴尖细,感觉很是瘦削。
摸到他干裂的嘴唇时,他忽然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去,吻住了他的嘴唇。
粗糙的唇瓣传来一阵甜蜜而苦涩的味道,让他心里忽然感到迷乱,仿佛曾经珍爱过的东西遗落在梦中,如今失而复得。
他忍不住轻轻碰触这具躯体,竟有种说不出的紧张。原以为自己对着这张脸早已丧失兴趣,现在却还如初见时一般,心底漫溢着少年时的冲动。
他试探的抚摸像是碰到对方的伤口,青年男子皱眉低低地呻吟了一声。他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却是带着血迹。原来弟子们只给他胡乱包扎了一下,换了衣裳,身上的鞭伤却是无人敢给他敷药。